“海,”親手傷到邱海飛讓燕歌的憤怒稍稍減去了一些,另一隻手抬起向前伸出,精緻的貝雕躺在張開的手心中:“我不要這個……你不要走……你說過會陪我的。”
淚水從淚腺中溢位,包裹著一層泛著珠光的粘液形成珠狀物滾下燕歌的臉,一顆顆滾落在身下的金屬板上,隨著空中的風四處滾動。
邱海飛撿起滾到身邊的珠子,入手的珠子還帶著些溫度,柔軟的外殼稍許用力就能被捻成潮溼的粉末。
南海有鮫人,織水為綃,泣淚成珠。
“……那是我騙你的。”捻開沾上珠粉的手指,邱海飛看向堅持的白王:“我不可能留下,即使把這個還給我也沒用。
“燕歌你還不明白嗎?我和你……是不同的。”
“不明白!”燕歌搖著頭,拒絕承認邱海飛所說的不同:“明明是一樣的。”
燕歌將穿透邱海飛魚尾的手拔|出來,鮮紅的血液就好像有意識一樣向下流去,直到那條手臂上再也看不見痕跡。乾乾淨淨的手順著邱海飛的魚尾一點一點摸上去——
“尾巴,一樣的;鰭,一樣的;身體,一樣的;臉,也是一樣的!
“一樣的,沒有不同!
“有的,燕歌。”溫柔地笑著,邱海飛眉頭也沒皺的將自己的手插入了自己的魚尾。再次受創的傷口鮮血橫流,從傷口拔出的手上一片鮮紅,和白王乾淨的手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有的。”
海妖的身上常年覆著一層粘液形成的膜,既可以減輕他們在水中的阻力,也可以保證在離開水的時候不至於脫水。這一層粘膜在水中還不明顯,但是在陸地上就可以很明顯看出不同。
海妖身上的粘膜含著珍珠質,所以即使是通體素白的白王也會在陽光下耀出七彩虹光,這層流動著的輝光和邱海飛從骨頭和肌膚滲出的璀璨金色完全不同。而且這層粘膜的用處很多,攻擊時可以減輕受到的重擊,偏移敵對方的攻擊點,甚至受傷後覆蓋住傷口以保證不會失血和外部感染。
“燕歌,”帶血的手抓住了白王託著貝雕的那隻手,邱海飛將攤開的手掌包了回去:“我不能離開人群,不能長時間生活在水下,甚至不能在水裡受傷——我們不一樣。”
“那只是你身體沒好……”被邱海飛血淋淋的手堵回剩下強辯的話,燕歌知道對方說的是事實。
其實燕歌早發現了,邱海飛需要在空氣泡中隔離海水養傷;雖然攻擊的速度比自己快,但是會被速度造成的壓力摩擦得渾身通紅甚至滲出血絲;他的指甲一直沒有自己堅硬,連身體都是柔軟的……
“我們可以呆在淺海,住在大貝殼裡……”反手抓住邱海飛的手,燕歌沒顧上從手中掉落的貝雕,只是看著對方哀求著:“就像這些天一樣,好不好?”
“燕歌,這是不可能的。”掙開白王的手,邱海飛撿起掉落在金屬板上的貝雕:“這是二選一的問題。就好像這貝雕一樣,如果你不要,那麼就只能——”揚手,閃著銀光的白色物體呈拋物線向海中飛去:“丟掉。”
“不!”
銀白色海妖騰空躍起,追向那個被邱海飛丟掉的貝雕。雖然不在海中,但燕歌的速度依然沒有受到影響,很快就追上了那個小小的貝雕。
就在白王將貝雕抓在手中向海面墜下的時候,一隻手從背後穿透了他的胸腔。那隻手手指修長,深色偏黑的指甲邊緣還有著尚未硬化的粉色。鮮血從傷口處緩緩流下,沿著那隻手的掌心紋路凝聚到指尖形成深紅色的血珠。
滴下。
燕歌……
輕輕地嘆息聲逸散在風裡。
“不——!”
徐莫應雙手抓住操作檯,悲愴出聲。一雙棕黑色的眼睛佈滿血絲,瞠得眼角爆裂。
他的眼前反覆出現半身帶血的金色人魚從背後穿透海妖的影像。一遍一遍,那個金色身影躍起,從背後追上海妖,半個手臂穿透了海妖的身體,然後摟著那個銀白色的美麗海妖一起墜入了海中。
“海洋機甲……海洋機甲呢?”反手抓住霍林的領口,徐莫應緊緊勒住了對方:“海洋機甲放在哪了!?”
“徐,徐……咳咳……”掙扎著扭開徐莫應的手,霍林捂住脖子狠狠咳嗽了幾聲:“徐,你冷靜點!”
“冷靜什麼?怎麼冷靜?那是海!那是我的人魚!那是邱海飛……那是邱海飛啊!!”徐莫應感覺整個世界隨著那個金色身影的墜落正在崩毀。人魚也好,繁衍者也好,那個人始終是邱海飛,是他唯一能看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