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行眯眼看,想說什麼,終於放棄。
丁閒心裡被那個沈微止的三年之約硌得難受,咽不下,吐不出,時時浮現,揮之不去。此時忽然覺得心灰意冷,一個念頭愈來愈清晰地浮起來。
“大小姐,你一個人去,路上沒人照應。不如干脆帶我去啊!”
話一出口,連丁閒自己亦覺得興奮。沈府步步驚雷,外面的廣闊天地逍遙自在,彷彿就在眼前。“上回丁閒為大小姐護法得還算可以的吧……丁閒是山野丫頭,不怕行軍辛苦的哩!”
“傻丫頭。”沈微行伸指在丁閒面頰上輕彈一下。“那時你尚未過門,帶上你亦無不可。現今你是我弟妹,我用什麼身份把你帶在身邊?”
丁閒嘟起嘴,看看沈微止。“現今和那時,其實沒有任何區別。”
沈微止軟言相哄,“來日方長。”
沈緋櫻忽然冷冷插了進來。
“雷雨。”
天邊一道驚雷。
美麗的紫色電光,撕開天衣。
習慣在院子裡見客、院子裡吃飯、院子裡聊天的紫微閣眾人,最討厭便是下雨時分。
趁著豆大的雨點還稀稀落落,眾人躲到了丁閒房前的屋簷下,站成一排觀雨。
常駐此地的一對紫燕也趕著雨雲的腳步,回了巢,排在隊伍末尾。
未片刻,便暴雨如注。
觀雨觀了小半刻鐘。
丁閒實在困得忍不住,開了門去榻上半坐半躺著。
卻聽大雨中院門開啟,還以為是誰,探頭從視窗張望,才放下心。
上午去奇門珍宮探望沈嫦的沈辛夷,撐著一把油紙傘冒雨回來,黑裙溼了大半截。
沈緋櫻撐開傘去接。
卻聽沈辛夷的語聲有些發顫,和著雨聲,丁閒勉強才聽清楚。
“珏小姐落水,蝶湖裡下去了四五十人正在撈。”
丁閒立即就想起了被推落蝶湖中的輪椅和長劍。
沈珏才五歲,身輕骨柔,撈起不難。
輪椅與佩劍均為精鋼打造,撈起不易。
“緋櫻,煩勞煮個薑湯。”沈微止去房中取了丁閒的披風為全身溼透的沈辛夷裹上,“辛夷姐姐,你……我們昨晚的事,你都知道了?”
“你們來來往往,也未刻意瞞我。我是在閣內居住,又不是世外塵寰。”沈辛夷長嘆,“落水的是旁人便也就罷,偏偏是公主幼女。這事兒,算不算巧?”
丁閒一骨碌從榻上爬起來,用力想各種刑偵細節。
“就算找到輪椅佩劍,亦可以說是沈機敏不慎失足落水。”
“輪椅佩劍上都染有血跡,不知道是否被水浸去。”沈微止親手操作,最為清楚。“姐,昨夜是在哪裡化的屍首?”
“丹鼎軒。”沈微行解釋道,“昨夜父親宿在九娘那裡。與其尋別的地方,不如那裡最好。”
“父親若察探軒中殘留氣息的話……姐姐經常陪伴父親煉藥,有你的氣息亦不奇怪。”
“但奇怪的會是沒有任何別人的氣息。”丁閒腦子被迫轉得飛快。“骨灰混在爐灰中,運出去了麼?”
沈微行回憶家常細節。“每日清早丹童將爐灰棄於指定地方。做晚飯前,也就是戌時初刻左右運出,全府的各種垃圾會一起運出。”
“戌時初刻?那不就是現在?”丁閒沒有直接分辨時辰的能力,趕緊瞅了一眼房中時計。
“若是現在便糟了。”沈辛夷面色蒼白,“如此雷雨,必定延遲。”
“我去看看。”沈微行急步欲出。
“等一等。”丁閒喝止。“如果,我們有個對手……如果,這對手只是覺得奇怪,並不知曉細節……如果對手在蝶湖鬧出這些動靜,不過是為了迫我們自亂陣腳……如果這對手本不可能知道從何尋起——大小姐這一去,便是將底子都交代了。”
眾人皆都一點就通,不禁三伏天心中發寒。
所謂做賊心虛;萬事俱會有紕漏,白紙包不住火苗。一個謊言,要用無數謊言去圓,其中各種反應,又怎能萬事思謀周慮,絕不犯錯?
“……現在怎麼辦?”沈微止與沈微行都看住丁閒。
丁閒攥緊了小拳頭,試圖激發自己最大潛力——
“什麼也不做。”
“什麼也不做?”
“就算沈機敏被人謀殺,找到輪椅,找到兇器;就算在丹鼎軒找到他骨灰,又無其他人侵入的痕跡。又有什麼證據可以說明,與紫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