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對方,提醒道:“會死喲!而且是被熔漿一寸寸的吞噬身子,頭先落就容顏先被燒成灰燼,腳先落入就連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而且,”她有意撇了狄雋一眼,“你確定你代替這男子跳下去,他會感激你的恩情否?還是會心心念念你的好,記著你一生一世,轉身卻與別的女子雙宿雙棲?更或者,在最後關頭,他看清了你我的差別,浪子回頭與你攜手回故鄉?”
女子面上不怒不懼,只道:“作為君的娘子,妾身有責任替他分憂解勞,死而後已。至於身後事,”她轉身凝視著對方,輕笑道:“妾身已經無從知曉。只希望,沒了我,你們能夠和睦如初,恩愛永諧。”
西鸞拍手笑道:“真是有情有義的女子,可惜愛上了一個無情無義的男子。鮮花插在牛糞上,可惜可嘆。道長,你真的捨得讓這絕色美人為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要知道,我可沒有她對你的深情,也沒有她的美貌,瞧這氣度我也是不如她的,端看道行,唔,我也瞧不出所以然,她應當比我道行高了不知幾許吧!這樣女子你都不要,難道真的印證了家花不如野花香?還是,”她湊近狄雋,打趣道:“因為女人不壞男人不愛的緣故?”
狄雋深吸一口氣:“你是她姐姐,不是什麼野花,你本性也不是壞人。”
西鸞點頭:“我不是壞人,所以你跳下去早死早投胎吧。早點破了這法術,我好去找閻王喝茶。”
狄雋灼灼地望著她,卻只看到對方眼中的坦然。她是說真的!她要他自己跳下去,為了她的一個賭注付出生命的代價。身前的女子已經驚住了,返身勸他:“讓妾身代替君去吧!”
西鸞在後面涼涼地說:“要沒有道行的尋常人才行喲——!”
女子扣住狄雋的手臂緊了緊,仰視著自己愛了上千上萬年的夫君。他就是她的天,沒有了他,這麼多年的守候和等待又是為了什麼?她緩緩地鬆開自己的手,指尖依然留戀他身子的溫度,毅然地轉身,狄雋猛地一驚,反手就抱住了她,大叫:“不準去!”女子輕輕地掙扎,這高貴而美麗的人做不出大聲的叫喊和痛哭流涕,她只是堅決的緩慢的想要脫離對方的控制。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焦灼,一個由靜到動,噴湧如熱焰;一個沉著如海,深邃無波。兩人都從對方眼中明白了各自的選擇,時光在凝結,回憶如浪濤席捲而來,兜得他們滿頭滿臉,措手不及。
西鸞,只是一個外人。
外人看著那對夫妻的兩兩相忘,即不羨慕也不欣悅,更談不上什麼嫉妒。她只是踢了踢腳下的小石子,望著那小小的堅硬的東西在空中劃下一道漂亮的弧線,毫無留戀的落入山崖深淵,瞬間淹沒在怒天的熔漿中。
她剔著眉,一步一步靠近那崖邊。溫度越來越熱,就算有高深的修為面對這等真假不辨地焰口也難免忐忑。她摁著心處,將肺中的濁氣呼盡了。張開的雙臂如蛻變的蠶蛹,腳尖用力,腳跟起落兩次,倏地朝那崖下飛去。張揚的火焰熔漿似黃金獅王的大口,呲牙裂齒地等著弱小的斑斕蝴蝶墜入其中。
越靠越近,額角吐出的汗都來不及形成珠子就揮發乾淨。身後,呼呼的風鼓譟著,還伴隨著男子沉痛的呼喊。西鸞根本不願回頭,她從來一人,不去追隨著誰,也不願意有誰跟在身後。她習慣了一人勇往直前,永不妥協。
腰間一緊,男子的咽喉都啞了,貼著她背部的胸膛鼓動厲害,呼吸燙得人的肌膚都要燃燒起來。狄雋反身朝下,將她往上推:“回去!”
西鸞眨眨眼,突地一笑,看著男子被那火焰吞沒,再是眼眶的灼熱,眼皮的刺痛,眼珠的爆疼,胸口一暖,她也深入了那火焰之中。瞬間,兩人的身影已經被熔漿吞食了乾淨。
崖上,女子鳳目圓睜,身子的顫抖久久不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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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鸞在一片紅光中起來,十指被人緊緊地扣住,她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開。狄雋皺著眉似乎要醒來,最終只是陷入更深的昏迷。
她戳了戳對方的麵皮,想不透他為何也跳了下來。不過,想不通的事情她也懶得去弄明白。
周圍紅焰滿布,像是掛在水簾洞口的雨幕,偶爾漂進來星點火光,倒也傷不了她。用腳跺了跺,地面依然有些燙人,再往前還是看不到路頭。這個鬼界,反正從哪裡走都看不到路的,索性掏出一張冥錢,折成三角形狀,再丟在地面上,箭頭朝著那邊她就走那邊。第一次在鬼界歷險之時她也這麼玩過,至今她還活著說明冥冥中一切有天定,她就不用操心了。
一人越走越遠,徒自留下那昏睡的人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