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紅雲聖母已察覺到他本質非好,欲開啟神魔洞,取靈犀蠱重煉他的心神。
他蕭出雲是好人壞人,豈能決於婦人之手?何況九幽金蠶如此威力,可以助他稱霸江湖,他又怎能蝸居在這小小的苗疆?
所以他起意殺紅雲聖母的時候,絕沒有半分的猶豫。
什麼夫妻情深,什麼同生共死,他沒有絲毫的憐惜。在他看來,紅雲聖母就該為他的霸業獻出一切,包括她的性命。
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所以他從未後悔過。
只是,紅雲聖母那淒厲的嘯聲,卻宛如夢魘,籠罩了他一生一世。
那絕不是人能發出的,而是神,是魔。
自那之後,天行劍的心中,就一直有了個陰影。所以他回到中原後,雖然秘密煉製金蠶,卻從不敢一用。他也循規蹈矩,做起了大俠,不敢有絲毫奸邪行為,因為他內心中始終藏著一個可怕的念頭:紅雲聖母就算到了地獄,也會回來找他索命的!從神魔洞中那一拜之後,他的生命就屬於了紅雲聖母,生生世世,永無解脫。
所以,當紫衣女提到紅衣聖母時,他就立即相信了。
也正是如此,他才那麼害怕。
害怕,永遠是因為相信,越害怕就越相信。而現在,在這個身懷紅雲火蟊、知曉他一切過去、自稱紅雲聖母的紫衣女的注視下,他前所未有地恐懼,甚至連逃跑的念頭都不曾有!
神醫卻不再看他,她的目光轉向星烈長老:“你該聽說過,中了紅雲火蟊之人,會歷經天下最深邃的痛苦,卻連自殺的力氣都沒有!你若想折磨人,就該請我才是。”
星烈長老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天行劍,忽然咯咯笑了起來:“好!我就請你!”她身影一閃,遙遙鎖定了天行劍:“你放心,我會幫你看住他,他跑不了的!”
她長袖在風中飛舞著,一雙眸子亮到了極點:“我最恨的就是負心人!碰到了一個殺一個!”
神醫點了點頭,她身子似乎沒動,卻行雲流水般閃到了辛鐵石面前。手中的紅光直刺入了辛鐵石的身體裡。
一聲沙啞的鳴叫聲響起,那些光蟲爭先恐後地鑽進辛鐵石的皮肉,辛鐵石就覺一陣劇痛海濤般襲來,忍不住狂吼而出!
神醫淡淡道:“火蟊的滋味,你是否還記得?”她刺的是辛鐵石,問的卻是天行劍。
天行劍身子抖得更厲害,顯然,他非常清楚火蟊入體,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劇痛一陣陣潮水般湧過來,幾乎要將辛鐵石的骨骼肌肉全都碾碎,然後再重新聚合而生。辛鐵石痛得幾乎連感覺都喪失了,突然,一個蚊蚋般的聲音鑽到了他的耳中:“我修習神魔蠱術,到最後階段,才悟出來蠱不但可以傷人,還能救人。這紅雲火蟊入體,它們本身所帶的三昧真火可將你身上的傷毒燒掉,然後再化為你的骨骼血肉,重塑你的身體。這過程雖然痛苦了些,但絕對快速而有效。”
辛鐵石抬頭,凝視著神醫。
神醫的雙目中有一絲愁怨,彷彿是苗疆中千年凝結的毒瘴,雖然滿含劇毒,卻又沉靜無比、美麗無比。
神醫靜靜笑道:“天下繁華,其實何如一死?人活著真是太辛苦了……”
辛鐵石一時默然。
這些天來發生的事,讓他也不由得浩嘆,人生艱難,反倒不如死來得簡單幹淨。
神醫輕輕道:“記住,一會兒你的功力就可恢復大半,我一將火蟊收回,你就衝出去,千萬不要回頭……”
辛鐵石心中一震,他剛要說什麼,那火蟊突然一陣蠕動,劇痛鑽心蝕骨而來,將他的話生生頓住。
神醫傳聲道:“你不在了,我心無牽掛,反可放手一搏。要不我還得分心護你,那就只有束手就縛了。”
辛鐵石沉默地點了點頭,雖然神醫從未出手,也不像身懷武功之人,但辛鐵石卻從未懷疑過她能頃刻殺人。體內火蟊的劇痛突然消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暖洋洋的舒適。他久已消散的內息,竟然緩緩恢復了起來。
苗疆蠱術,雖然累年謠傳,卑劣陰毒,如鬼如魔,但其神妙精微之處,卻實在不下於中原醫術、武術,辛鐵石親身體會到火蟊鑄體還真之妙,不由大為歎服,深感此前乃井底之蛙,見識短淺。
但他並沒有感到欣喜,因為他自神醫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決絕。
死之決絕。
九華靈堂一戰中,他就看出,神醫對天行劍銜恨極深,雖然他不知道這恩怨是怎麼結的,但他知道,神醫已有了玉石俱焚的決心。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