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裡還有另外一個尺寸較小的銀色紙盒,上面同樣有來自義大利的快遞單,開啟之後,裡面裝著一雙小牛皮手工訂製皮鞋,以及一隻勞力士經典DATEJUST腕錶。
他花了一點時間穿戴完畢,接著從抽屜深處翻出很久沒有用過的髮膠,走進浴室對著小小的鏡子簡單梳理和定型,然後仔細看了一下自己全身上下有沒有什麼不妥之處。
房間裡沒有穿衣鏡那種平時用不到的東西,只能勉強用小鏡子一一確認,鏡子中首先映出一張俊秀中略帶了些許歲月痕跡的臉,他用指腹壓了壓眼角的一點紋路,想了想,又從抽屜深處翻出了粉餅,替自己拍了一點在臉上。
氣色明顯比過去好上很多,不過還是上一點腮紅會更好看,雖然他已經很久不曾替自己上過妝,但手指卻殘留著記憶。
身形比過去瘦了很多,但這身服裝卻完全合身,腰的部份纖細到不像男人,深色蓋到皮鞋鞋跟,以及稍微有點高度的皮鞋,讓他的腿顯得又長又直。
他對著鏡中的自己點點頭,接著輕手輕腳地開啟了門走了出去,宿舍樓下,一臺高調的鮮紅色法拉利停在樓下,在夜色之中,隱隱約約散發出一點魔性。
他知道那不過是自己的錯覺罷了,他從三樓高的地方縱身跳下,穩穩落在車旁,然後自行開啟車門,坐進了副駕駛座的地方,駕駛座上則坐著一身英式管家裝扮的男人,「Caio~」
他點點頭,神色不自覺地帶著點緊張,「我天亮前得回來。」
男人微笑道:「沒有問題。」
油門一踩,這招搖至極的跑車,很快地便絕塵而去了。
而就在此時,一個密密隱藏起來的黑影,這才慢慢從暗處走出,尾隨著車急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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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方走進市區五星級飯店樓頂的總統套房時,不知為何心底有種奇妙的感覺。
他距離這樣的世界已經非常遙遠,雖然眼下自己一身金玉其外,他卻知道里面的自己早已被敗絮填滿。
他的外貌已恢復了當年的三四成左右的程度,但沒有帶給他更多的自信,這種程度的容貌,讓他反而覺得自己有種庸脂俗粉、披著好衣服也無法變成鳳凰的感覺。
跟在師兄常影、現今叫做該隱的男人身後,總統套房面積約莫五十坪大小,是佟方宿舍的三倍大,他儘量讓自己不要看起來像個鄉巴佬,儘可能地挺直腰桿,但不可否認,他為馬上要見到的那個人,全身緊張到顫抖不止。
套房裡有個歐洲宮廷風的客廳,有一張暗紅色的古董單人沙發放在裝飾用火爐邊,沙發上坐著一個穿著整齊三件式西裝的高大男人,雖然整體的打扮完全不同了,但面貌卻一點改變都沒有。
「教、教主……」他跨前一步,壓抑住單膝下跪的衝動,只躬身低下了頭,現在已經是現代社會,而他,也早已經不是魔教的人了。
「小佟。」男人溫聲道,「你狀況好些了呢。」
他擁有一頭標準義大利男人會有的黑色鬈髮,隨意地散落到肩頭,一雙深褐色的眼睛在光線下會折射出金色的光芒,鼻挺唇厚,面貌俊美無儔,身材接近羅馬雕像那樣完美的比例。
當年的教主就是這個模樣,只是昔日穿著中式古裝,今日卻換上現代西服,佟方才頓時醒悟,原來當年教主被稱作「異相」的模樣,其實也不過就是擁有了西方人的長相罷了。
當年傳說魔教始於塞外胡族,雖然無人能知教主出身來源,可有胡族、也就是西方血統,好像也不是太奇怪的事情。
佟方多年來為融入現代社會,花了很大的功夫讀書、甚至參與考試,最後發現自己居然對數學這門學問很有概念,一頭栽下去讀,甚至考上大學、唸了研究所。
他也不是一開始就衰老至此,散功的過程一開始很快,不到半年時間,就散去了一半以上。但之後就變成一段緩慢的、走向傾頹的過程,他原還想搶在青春走到盡頭前,想盡辦法擄獲其他武林高手的心,補充內力維持容貌,可他卻再也留不住那些不屬於自己的內力,反而因為容貌漸逝,落得一身臭名。
他變賣身邊的物品,花了很長的時間才習慣自己再也不是被捧在掌心、多少男人拜倒其下無怨無悔的魔教光明左使,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甚至在平均值以下的中年男子而已。
但這一見教主,彷佛有種過去的風華都迎面撲來的感覺。
「小佟,坐。」教主點點身邊的古董座椅,「該隱。」
「馬上準備。」管家裝扮的男人一個行禮,不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