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七郎還驚訝,軍驛的效率這麼高?五哥這麼快就收到他們寄的東西給回信了? 開啟一看,才知道五哥這封信是寫在收到東西之前。 軍中有“代書”,士兵們的家書都是代書寫的,字型都一樣,但內容卻都飽含著個人的感情。 “福謹問父母、兄長、嫂子們好。四哥可到家否?我在松州挺好的,阿旺和石頭跟我在同一隊,也都平安。” “我在戰場上立了功,不知封賞文書下來沒有?請務必回信告知。差吏送文書來,你們別忘了道謝。” 七郎大聲念著,周氏已經哽咽不能語。 她的阿福,多久前還是個摸魚捉蝦的半大小子,如今都會人情周到了。 “我的箭和刀都有損傷,請寄五六百錢來。我很惦記六弟,我收在罐子裡的私房錢,可用於六弟娶妻。讓其不必等我,太平時駐防三年,若再有戰事就說不準,不必講究長幼之序。” 趙六郎嗚嗚哭了:“五哥,嗚嗚……你的私房錢我早幫你藏起來了。” ……怕被老爹摸走。 “母親可以看看益州城的冬衣布料便宜不?價格適合給我做好冬衣,一起送來。若是益州城布料貴,那就多寄些錢,我這裡也能買到布料、可請人做衣服。” “回信和衣物、錢務必透過軍驛送,以免送錯地方。” “替我問候外祖母和石頭舅舅,不知舅舅是否娶妻?聽說西邊羌酋不穩,請二哥告知孫家,近期不可去羌人的地方。” 二嫂孫氏也抹起了眼淚,這老五,平時不聲不響的,心那麼細! 孫家在西邊山裡,是獵戶,再往西去,就是羌人聚居的地方,他連這些都想到了! “四哥若回來,讓他不要再往西北去,恐再有戰事。急!急!急!” 趙四郎聽到這裡,不安地挪了挪……他還想再跑一趟多掙些錢,連五郎都反對嗎? “爹孃為我求神祭拜時,如果抽到下下籤,不要擔憂驚怕,這只是因為我身處邊疆之城。” 七郎慢慢唸完趙五郎的家書,也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一家人都哽咽著,許久沒有人說話。 雖知道趙五郎現在平安,可這字字句句飽含思念和牽掛的家書,還是讓他們心酸、心疼。 半晌,趙老漢顫抖著手,接過家書,說道:“這家書要收好的。” 說完,他拿著信向屋裡走去。 駐防三年,萬一被徵調到別的地方呢?打仗的事說不準的。 家裡有人服兵役,每一封家書都會仔細收好。 萬一……人回不來了,這就是最後的遺言。 趙老漢曾見過,一家兩兄弟上了戰場都回不來,家中兄長日夜牽掛,死的時候,叮囑兒孫,他要帶著弟弟們的家書下葬。 到另一個世界,再和弟弟們重逢。 周氏哽咽:“阿福這孩子,才離開家多久,就像長大了好多。你們聽他說的這些話,多細緻周到。” 趙大郎和張氏都感嘆,五郎這小子,確實是成長得讓他們想不到。 似乎在戰場上經歷生死,讓五郎一下子成熟了。 周氏憂慮地說:“我們已經給五郎寄了錢和衣服了,也不知他收到了沒有?天氣也漸漸冷了。” 大嫂張氏說:“羊絨衣服和襪子都很保暖,我們給五郎織兩件,再寄過去。” 趙大郎說:“再添十貫錢,讓他手頭充裕些,也過個好年,不要借別人的錢。” 周氏欣慰:“好!你們安排好,七郎再寫一封回信,告知五郎,家裡一切都安好,四郎也回來了,我們看著他,這幾年都不讓他亂跑;石頭舅舅也娶妻了,六郎的親事不著急……” 七郎應了,一句一句地把家人的囑咐寫在紙上。 他的字是比不上府學的很多同窗,但五哥認識他的字跡,看到他的字,想必會高興的。 再次寄出家書時,已到了臘月,劉茂也從長安回來了。 七郎連忙到劉家,向劉茂打聽訊息……家裡人都害怕再出戰事,五郎被徵調到別的地方。 劉茂看到七郎,笑道:“一年不見,阿全又長高了!你在府學可好?那裡的人不太好相處,你得小心著。尤其一個叫陳仲玉的,整天陰陽怪氣,你幫我多刺他幾句。” 七郎汗顏……有這樣挑撥他同窗關係的嗎? 一年不見,劉大哥都變得狡猾了。 “我覺得府學的同窗挺好相處的啊?陳仲玉家中有不少史書,我還問他借書看。”七郎眨巴著眼睛,一臉天真地說:“原來劉大哥你與昔日同窗相處不好嗎?” 劉茂:……小壞蛋。 “我沾了你的光,又見了晉王一次,他還記得你。”劉茂笑著說。 七郎嘟囔:“可是我給他寫信,他都沒有回,也不知他收到沒有!” 劉茂微笑:“你是請圓通送信?那他應該收得到,不回信可能是沒空。我聽說你四哥從隴西回來,發了一筆橫財,你現在比我還富有了吧?” 劉家是普通鄉紳,說不上多富有,劉茂在京中都是賃小房子住呢! 七郎儘可能矜持地說:“還行吧……其實也就一般般,還是你家有錢。” “不容易啊,你會謙虛了。”劉茂打趣。 一年前的趙七郎,絕對會誇誇其談自己是天明村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