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年底,七郎就聽二師兄圓融說要去高昌弘法,他並沒有太將這個事情放在心上。 如果是三師兄圓通,他還會擔心牽掛,畢竟有兩月同床共枕之情,可他跟圓融沒什麼感情嘛! 再說了,高昌是一個信奉佛教的國家,圓融師兄去了能有什麼危險? 以圓融師兄那手段,他得同情一下高昌人~~ 但現在,他猛然想到自家五哥很大可能是徵高昌去了,不由得提起了心。 松州好歹還在劍南道的範圍,距離益州也不是很遠,七郎本來還計劃著,郭彤過年回家時,他跟著一起去探望五哥…… 可高昌,那是西域!在吐魯番盆地! 從松州到高昌,這一路千里行軍,又是冬日……“胡天八月即飛雪”,就不說打仗了,光是行軍就夠艱苦了! 想到這裡,他又慶幸自家提前給五哥寄了冬衣,棉衣、羊絨衫、羊絨襪都有,希望在冰天雪地裡,能給五哥一份家的溫暖。 這些擔憂,他不敢和家裡人說,只能安慰家裡人:“牛進達將軍是有名的宿將,身經百戰,他一定是賞識五哥,才讓五哥出征的。之前郭彤帶回的信,我不是念給你們聽了嗎?五哥應對得很好,說不定這是他的機緣呢?” 周氏嘆道:“機緣不機緣的,只要你五哥平安,我們就沒有什麼奢望了。這一回出征,不知道哪一年能回來呢?” 趙老漢看著七郎,期待地問:“七郎,你算一算,你五哥啥時候能回來?” 雖然很多時候,趙老漢也嘀咕自家么兒是個神棍,但人在極度恐慌的時候,還是需要心理寄託。 七郎哪裡能算呢?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那一片土地,不知埋葬了多少好兒郎。 但面對爹孃充滿期待的目光,他肯定地說:“後年!最多後年五哥一定能回來!” “好!好!”趙老漢笑了出來,“我們七郎說的,一定是準的!” 七郎笑著安慰了家裡人,去找羅先生。 “你說你五哥是徵高昌了?”羅先生疑惑地說,“還未有調軍的邸報,你是如何得知的?” 此時的訊息傳遞得慢,即使朝廷下了調兵的通知,傳遞到地方也要不少時間。 七郎悶悶地說:“去年,我去文殊院見了圓融師兄,他說奉慈惠禪師之命去高昌弘法。圓融師兄絕不會無的放矢的。” 聽到慈惠禪師的名字,羅先生神色鄭重。 “高昌雖在西域,卻是我們漢人建的國。如今王族麴氏,出自春秋時燕國王族,其先祖漢代西遷,建國已有兩百多年。而高昌也多以漢人為主,是漢魏時屯田士卒的後裔。” 羅先生緩緩地說道:“北魏孝明帝曾給高昌下過詔書‘彼之甿庶,是漢魏遺黎,自晉氏不綱,因難播越,成家立國,世積已久。’。” 七郎對高昌瞭解得不多,聽了先生話才明白……“這句話是說,高昌都是漢人,因晉亂遺留在外。所以,高昌自古以來,就是華夏的一員。” “既然自古以來就是華夏的一員,那麼太平盛世迴歸祖國的懷抱就是理所當然的了。” 羅先生笑著點頭:“‘迴歸’一詞,用得極好。貞觀四年,高昌王麴文泰就入長安朝見陛下,貢獻方物。高昌地理位置很重要,正處於我朝通往西域各國的要道,所以朝廷也一直想要他徹底迴歸。朝廷既然早有打算,若你五哥真是徵高昌,倒不必太憂心,只要路上不出什麼事,多半是立軍功回來。” 有了先生的安慰,七郎更放了心,臉上重新有了笑容。 在趙老漢和周氏日日求神拜佛中,臨近新年,關於調軍的訊息,終於傳到了益州。 “麴文泰依附西突厥,阻擋西域各國透過其境向我朝進貢。” “今年六月,陛下召麴文泰入朝,麴文泰稱疾不至,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府學已經放假了,齋長楊純知道趙五郎出征的事,特意找到雜貨行,和七郎說他得到的訊息,義憤填膺地譴責不臣不敬的高昌王麴文泰。 “臘月初四,陛下詔令交河道行軍大總管侯君集、左屯衛大將軍薛萬均,率步騎數萬及依附於我朝的突厥、契苾部落征討高昌。” “武衛將軍牛進達為行軍總管,隨軍出征。你家五哥,就在牛進達將軍的軍中。” 七郎連忙感謝楊純特意來告知軍情,苦笑著說:“知道了五哥的確切行蹤,我心中半塊石頭落地。但想一想如今天寒地凍,我五哥不知行軍到哪裡了,又很是憂心!” 還有幾天就是過年了,村裡人家家戶戶忙碌著殺年豬、備年貨,老趙家提心吊膽的,一點過年的喜氣都沒有。 楊純安慰:“雖然行軍艱苦,但你五哥正值壯年,又得牛將軍看重,想必不會有事的。” 七郎勉強笑道:“承你吉言。” 楊純拍了拍這個小同窗的肩膀,安慰了幾句走了。 臨近過年,他爹楊太守也忙得很,還要籌備除夕的大儺戲呢……楊純也要幫一些力所能及的事。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