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沖和李洽兄弟跟駱賓王做鄰居。 得知長孫無忌流放嶺南,他們悲憤又激動,終於抱頭痛哭。 他們的母親和弟弟妹妹,在流放安南的路上沒了。 他們的父親,曾經驕傲的大唐親王,成了安南蕉林裡的農夫。 上一刻還以為自己立了功回京受賞,下一刻就身陷囹圄成為階下囚。 人生的跌宕起伏,令人目不暇接。 換作承受能力差一點的,半路就抑鬱而終了。 “長孫老賊也有今日!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 兄弟倆擦乾眼淚,朝廷的邸報想必到了安南,父親知道了能高興得多吃兩根香蕉! 他們很想當面奚落長孫無忌幾句,但還記得自己罪人的身份,不敢給趙子遜添麻煩。 七郎把嘉禾、神獸和女王一股腦送走,才有時間見李衝兄弟。 看到這兩個身形消瘦卻目光清明的少年,他和煦地說:“你們安心這裡,駱賓王知道你們的身份,不用害怕。” 李衝兄弟互視一眼,詫異地問:“真的讓我們做先生?” 七郎說:“你們是王子,學問比尋常人強多了。宗室親王多擅長書法,漢王擅長畫馬、滕王擅長畫蝴蝶,你們擅長什麼?” 李衝兄弟赧然道:“我們還沒來得及學。” 七郎:……怎麼?不是天生就會的嗎? 李衝兄弟挺尷尬。 他們當然讀書識字,但書畫需要長年累月的積累,少年人哪裡敢說擅長? 更不敢做先生誤人子弟。 唯有說還沒來得及學。 七郎發現自己陷入思維誤區,不由得失笑…… 藩王為什麼擅長書畫? 當然不是天生的。 醉心書畫,可展現自己淡泊名利、無心權勢,好讓皇帝放心啊! 就算沒天賦,一輩子只會畫蝴蝶,都有人誇“畫得好,畫得妙”。 不會還不要緊,最可怕的是皇位突然砸到精通書畫的藩王頭上,那才是社稷民族的災難。 (宋徽宗趙佶:……) 人都接回來了,總不能送回安南。 看著兩個少年忐忑的神情,七郎笑著安慰:“那你們先在書院做學生,學好了再做先生。” 李衝兄弟鬆了口氣,能留下來就好。 他們見識了管大的威風,心想若能有管大的實力,就可以把父親偷出來。 現在最重要的是抱緊趙都督的大腿。 李衝恭敬地說:“趙都督,我們是罪人,恐怕人多眼雜暴露身份。李敬業稱您為叔父,我們可否也稱您作‘叔父’?別人就以為我們是李敬業的弟弟。” 兩個少年期待又緊張的眼神,像兩隻等待主人收養的小狗狗。 七郎怔了怔……額不是你叔,上頭穿黃袍那個才是你親叔。 可是小少年溼漉漉的大眼睛,又讓他難以拒絕。 他定了定神,說:“此事於禮不合……但事有從權,我就厚顏認下了。” 聽到前一句話,少年們滿臉失望,聽到後一句話,他們滿臉綻放出驚喜,一齊躬身行禮:“叔父在上,請受小侄一拜!” 七郎扶起他們,心情有些複雜。 ……陛下,我真沒搶你侄子。是他們上趕著的啊!看我忠心耿耿的眼神! 兩個新出爐的侄子高高興興地告辭。 看著他們挺拔的身影,七郎微微一笑。 從巔峰跌入谷底,沒有怨天尤人、自暴自棄,還能保持樂觀的心態,堅韌不拔地活下去。 李楨父子令人敬重。 把這兩個少年接來,雖然有風險,但他不是趕緊拍皇帝馬屁嗎? 連祥瑞都送去了,陛下你是仁德之君,別追究這個事吧! 大戶人家的訊息最靈通,海船試航滿載而歸,還帶回祥瑞“嘉禾”、“神獸”,瞞不住他們的耳朵。 長孫無忌嘆道:“趙子遜行事與常人不同。” 這一切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了。 長孫無忌枯坐半晌,讓人去稟報,請見趙全一面。 七郎沉吟了一會兒,前往軟禁長孫無忌的宅子。 皇帝最終還是派人來“複審”,下了決心不留後患。 同為人臣,七郎眼看著一代名臣英雄末路,難免有些感傷。 小宅院裡守衛森嚴。 七郎走進正堂,揮了揮手,讓侍從退了下去。 長孫無忌穩穩端坐,平靜地說:“趙都督來了,請恕老夫失禮。” ……腰帶都沒有,起身不方便啊! 七郎隨意地坐在不遠處,說:“您客氣了。聽聞您要見我,不知有何吩咐?” 他順手給兩人各倒了一杯茶。 人總是會死的。 無論是英雄還是奸雄。 長孫無忌嘆道:“欽差袁公瑜催促我自盡,我倒是想配合,需趙郎賜我一根腰帶。” 七郎看著衣袍鬆垮垮的長孫無忌,再看看自己寶光璀璨的帶銙,搖頭:“我的腰帶不能給你。” 長孫無忌輕笑:“趙郎謹慎,莫非怕皇帝將來怪罪?” 七郎淡淡地說:“主要是……將來史書上說你用我的腰帶自盡,難免叫人誤會。”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