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所處的地方,已經是東突厥的王庭,相當於“京城”。 七郎一路四處打量。 這裡的生活環境,跟遼東比都差多了,更別說長安。 可阿史那賀魯來了,就不走了。 這又是為什麼呢? 賀魯順著七郎的目光,粗豪的聲音緩緩說道:“今年已經算過得不錯了,你看牲畜圈裡的牛羊都有過冬的糧草,牧民也有吃的。” 七郎讚道:“你這個可汗做得很好。” 賀魯笑了笑。 草原上,前可汗死後,打敗他的人可以繼承一切,地位、部落、女人。 現在,他就是東突厥的可汗,自然要為部族的生存考慮。 進入溫暖的王帳後,七郎豪邁地坐在狼皮上,笑著說:“北巡的路上,遇到一窩狼,獵了塊狼皮硝制了當坐墊,正好暖腳。” 東突厥人連說七郎勇武、運氣好。 七郎笑眯眯地說:“我的運氣向來不錯,才能結交你們可汗這樣的知己。” 他興高采烈地說了此次北巡、會獵查干湖的盛況,最後遺憾地說:“如此壯舉,賀魯你居然沒去,真是太可惜了!兩年不見,你一定很想我,所以順道來看看,你很感動吧?” “感動。”賀魯瞟了七郎一眼,慢慢說道:“我們不僅是知己,還是親戚。我女兒送信來,說生了一個兒子。” 似乎在閒話家常,又似乎在警告七郎,你的好友在我女兒手中。 七郎一怔,對身旁的董月明說:“他說,阿植當爹了?” 董月明含笑點頭,滿臉喜意。 七郎哈哈笑道:“說好的年齡差距太大,下不了手呢?阿植那小子,嘖嘖!” ……真香了吧? 見他真心替劉植高興,半點不覺得劉植是“人質”,賀魯有些鬱悶了。 ……搞清楚,你家親戚在我女兒手裡! 七郎哪裡聽不出賀魯的話中之意? 但換個角度來說,你女兒和外孫在我兄弟手裡! 到底誰是誰的人……小娃娃姓劉,你說呢? “有這樣的大喜事,得賀一賀……我準備一份賀禮,你幫我送去西域?”七郎替劉植高興,也變得大方了。 賀魯點點頭。 寒暄了幾句,七郎說起用羊毛和兔皮換鹽、茶、糧的事。 “你們派去北巡會盟的人答應了,我再和你說一聲。”七郎微笑著,捧著熱奶茶等賀魯的反應。 東突厥部派去會盟的,是賀魯的心腹,此時也用突厥語迅速彙報了事情的經過。 帳內的東突厥人聽了,大多都覺得是好事,有了更多的糧食和鹽,他們能過更好的日子。 賀魯本能地覺得有詐,可畢竟有時代的鴻溝,任他想破頭也想不到“破壞生態平衡”的毒計。 過了好一會兒,他點頭:“既然是會盟答應的,我自然沒有意見。” 七郎笑道:“這就對了!跟著我有肉吃!” 一旁的東突厥智者敬仰地說:“聽說趙都督是大唐的狀元,就是全國最厲害的人,原來是真的!” 七郎謙虛地說:“我只是進士科舉的狀元,算不上厲害,大唐比我厲害的人有很多。若是比劍,賀魯也比我厲害些。” 賀魯也是朝廷敕封東突厥可汗,曾是歸附降將,說他也是大唐的人……沒毛病。 七郎又說了凌煙閣二十四功臣的事蹟。 突厥人聽得又恐懼、又戒備。 像趙都督這樣年輕勇武的人,大唐有很多! 他們還是別幻想南下劫掠了,老老實實在大唐手裡討生活吧! 新可汗說得對……東突厥再不懂事,就會滅族,周邊各部族肯定會幸災樂禍、落井下石。 想明白之後,突厥人的態度更恭敬,連連奉承七郎和李思文,對李象也畢恭畢敬。 賀魯神色不變,趙七郎還是一如既往會把握人心。 “你遠道而來,我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你。”賀魯突然說,“這份禮物,你一定會很喜歡。” 七郎脫口而出:“你送的我都喜歡。” ……戲弄佳人都成習慣了。 眼前卻不由得想起枯莫離曾送給他的匣子……該不會,又是人頭吧? 可東突厥這裡,還有誰的頭顱值得佳人相送? 董月明也想到了人頭,臉上的笑容斂了下來。 一直跪坐在七郎身後的黑齒常之臉色興奮……報恩的機會來了嗎? 賀魯不動聲色地把眾人的神情收入眼中,被七郎調侃的鬱悶終於消散了,站起微微躬身:“請趙都督隨我來。” 七郎怕“禮物”嚇到李象和董月明,讓他們先回營帳休息,自己帶著護衛跟賀魯出去。 賀魯的禮物,是忽然拔劍突襲。 “叔父!”黑齒常之喊了一聲,怒視著賀魯。 ……拔刀了嗎?可以拔刀了嗎? 七郎擺了擺手:“無妨。” 來練一練是吧? 冰天雪地的,是要熱一熱身。 兩人打了滿身大漢,最後氣喘吁吁地坐在一起。 賀魯這才看向黑齒常之,問:“這是你哪個侄子?” 七郎笑著介紹了黑齒常之的來歷,“百濟猛將,常之當得第一。” 賀魯看看一臉得意的七郎,又看看神色驕傲的黑齒常之,覺得有些凌亂……這年頭認叔叔跟認義兄一樣隨意? 他常常覺得自己太正常,以至於跟七郎格格不入。 但他也沒提醒七郎小心新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