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是再健康不過的人,只是這脈象跳動中,隱有一絲遲澀。身體無礙,乃是主心神受損。可看蕭離氣色紅潤,雙眼中精光如電,乃是一副神清氣足之象。
“奇哉怪也!”王大夫捋著鬍鬚:“王爺脈象主心神受損,精神恍惚……”
思恩說:“王爺之前暈倒,是被人送回來的。”
蕭離心道:這老頭真有一手,哪是心神受損,分明就是銷魂散在作怪。只聽這名字,就知道對人心神影響極大。
王大夫沉吟一下,思恩會意:“外邊請。”又對蕭離說:“王爺先休息著,老奴把王大夫送走再來伺候……”
蕭離從未受過這樣的尊敬,也不多話,只是繼續運轉心法,同化體內的天地之氣。只待體內的銷魂散逼出來,管你陰謀陽謀,實力面前不過是個屁。
王大夫隨思恩出了門,走到廊亭下,便忍不住問:“到底怎樣了,不能當面說清楚?”
“王爺,沒有毛病。”王大夫說:“王爺脈象身體康健,只是……”他朝四周看了看:“只是脈象顯示,心神受損極重,卻又看不出來,頗有些離魂之症味道。可……”
“四下無人,有話直說。”
“離魂之症的人,雙眼無神,面色無光。王爺全沒有此象,反倒氣色紅潤,雙眼神清氣足,而你又說王爺之前暈倒,若說是病……”他再看看四周,低聲說:“若說是病,我斷不出來。若是真有問題,怕是中毒。”
思恩身子一晃,王大夫趕緊扶住他:“且這毒怕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我料定這毒必是一種傷人心神,迷人心智的毒……”
“王爺醒的時候,連我也認不出來。”
王大夫說:“你也是久在宮中的,難道不知道有一種藥,對人身體無礙。用久了,卻傷人心智。先是記憶不好,慢慢忘記一切猶如痴傻。”
思恩沉默不語,這種東西他怎會不知道。王大夫又說:“我先用祛毒的方子,飲食你要千萬注意,有個一年半載總能把毒除乾淨。”
思恩說:“這件事……”
“你放心。”王大夫說:“絕不會有第三人知曉。”
蕭離一陣頭暈,銷魂散的力量又再起來。這藥好生奇怪,像有生命一樣。只要稍稍放鬆壓制,它便想鑽進身體任何地方。只得再提氣,把它死死頂在心口位置,不讓它沉入氣海。心想再用功一日一夜,便有絕對把握將他一舉逼出來。
門吱呀一聲又開了。
思恩反手關上門,叫一聲:“王爺?”
蕭離睜開眼睛,這老者垂垂老矣,看他時一臉關懷慈愛的樣子,倒有些像南風。
“你真的認錯人了。”蕭離說,他實在有些不忍心騙一個老者:“我若是王爺,我能不認麼。”
思恩心道:果然是記不得以前了。於是說:“不急的,老奴在這裡守著,過去的事慢慢會記起來的。”他走到蕭離身邊,用很低的聲音說:“我已經讓人把羽林衛召回來。王爺失蹤後,我派羽林衛出去尋你,眼下王府裡沒一個我們的人。”
蕭離說:“您真認錯人了,我從未失蹤過,這幾年我很清楚自己在哪裡。”
思恩說:“四年前呢?”
四年前。蕭離說不出來:那個時候他還沒有記憶,那個時候南風剛把他從冰山挖出來帶回太平鎮。
思恩說:“四年前王爺突然失蹤,那時我便覺得蹊蹺。你不是個愛動的人,怎會策馬出去遊玩。我把所有羽林衛灑出去,找了整整四年。王妃也是趁這個時候,把王府上下人等全換過,我那時便有疑心。如今你突然回來,那是我猜的對了?”
蕭離真有點懵,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真的是什麼涼王。然而記憶總要有些感覺的,哪怕是那麼一絲似曾相識的熟悉感。然而他此時,看身邊的一切,看眼前的老者,記憶深處竟沒有一絲漣漪。
思恩緩緩道來,卻是一個讓人很是悲傷的故事:
涼王是天啟帝幼子。幼子本該得到更多偏愛的,然而涼王卻不是,只因他的母親拓跋氏是前朝公主。天啟帝封拓跋氏為妃,不過是為彰顯帝德,以示對前朝的寬厚,所以並未得到寵愛。思恩本就是前朝宦人,伺候了幾代人。看著拓跋氏最後一位皇帝出生,又看著拓跋氏最後一位公主死亡。拓跋氏臨死時,天啟帝都未見她一面。臨死託孤,反把涼王託付給了他這個宦人。
他深明皇室宮中的齷齪,種種噁心人的伎倆,小心翼翼把涼王帶大到十五歲。忽有一日天啟帝傳召,竟把十五歲的幼子賜涼王號,封地涼州。他那三個成人的兒子尚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