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魚從小到大到死,一生的天地就是這片小池塘。但它們似乎並不無聊,一天到晚還遊的很高興。生命的意義,在這些魚的身上,似乎就是簡單的活著,直到死。
為什麼人不能這樣呢。明老二一直想不通:人為什麼不能像魚那樣,每天快樂的活,餓了就吃,吃了就玩,然後等著死。人性,就是純粹的慾望的黑洞。吃不飽的想吃飽,吃飽的想吃好。不愁吃的愁玩,不愁玩的還想玩的更新鮮。
他抓一把魚食撒入池中,卻沒有往日熱鬧的景象。原本仰頭等著他投食的魚,突然遊向另一邊,朝同一個方向望去。每條魚的眼睛裡都閃著光,充滿著莫名的期望。
明老二和魚一樣望著那個方向,鼻子撥出粗氣:“他媽的,什麼玩意兒,什麼世道。”
蕭離進入忘我之境,人雖睜著眼睛,但心神早已不在。兩隻鳥兒落在他肩膀上,彼此梳理羽毛,表達相親相愛。蜘蛛爬向他的手臂,在他手臂與腦袋之間織成一張蛛網。對於它來講,這是個不小的工程。工程將近結束時,一隻鳥兒跳過來,低頭一啄結束了它精彩的一生。鳥兒很高興,唧唧叫著,向伴侶炫耀著自己的威武。
九公坐在輪椅上搖呀搖,陽光耀的他眯起眼睛。他看看蕭離,他這個年紀,似乎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值得奇怪,也不值得關心。當然蕭離也不例外。
也許唯一在意和關心蕭離的就只有南風。
“我不同意你帶蕭離走。”她說的很堅決:“我知道他的下場是什麼?”
淵月說:“我說了,未來一年我保他活的好好的,把他以後人生幾十年的快活,一年內享受個乾淨。至於一年後,你該知道,我們誰也改變不了。這是最好的辦法,只有這法子才能保住你。若是讓他們知道,小雅還有你這麼個女兒,她當年的選擇又有什麼意義。”
南風說:“如果能有選擇,我會和母親一樣,選擇讓蕭離活下來。”
有些人活著是為了自己活的更好些,有些人活著,卻是為了在乎的人活的更好些。
沒有對錯,只有選擇。
她不期望淵月能夠理解,因為蕭離不是她在乎的人。她回去,多說無益。也不必多說。
當一個人不能理解你的時候,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再解釋。
看著南風堅決的身影,淵月像看到了小雅。真是有其母也有其女,兩個人都是這麼的倔強和傻。
“你該勸她。”淵月對留在原地的胖屠說:“我不是讓她同意,只是告知她。我不想她恨我,她太像小雅了。我帶走蕭離,她此生安穩,這不是最好的選擇?”
胖屠說:“帶走蕭離,就憑你和耀辰。”他摸著腰畔的屠刀:“即便沒有明儒相助,你以為你們兩人就能贏得了我手中這把刀。”
“那麼大宗呢?”淵月說:“你知道的,水月大宗就在城外。他只是顧忌明將軍,但顧忌不代表不敢。只要他想,忽然而至,忽然而去。你這把刀能否擋得住,直到明將軍從將軍府裡走出來。也許他不在將軍府,也許他根本不在太平鎮。”
胖屠臉色有些難看,淵月說的對。他不是水月大宗的對手,水月大宗出手,除了明將軍,誰也無法阻止他。他從不把希望寄託在任何人身上,他小的時候就知道這一點。
淵月接著說:“都是小雅的孩子,我自不會心狠。但蕭離……我們救不了他。南風,你還要好好護著她。我不要你做什麼,只要你不出手就行。”
胖屠不說話。
沒有人知道,他的內心其實充滿恨。人性中僅剩下的那一點點愛,就是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