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腿上的傷好點沒有啊?”馬慶芳想起孟雪當初的描述,又不放心地追問一句。 “沒事了,放心吧。”裡屋中傳來林鵬越來越低的迴音,看樣子是走遠了。 馬慶芳深深地嘆息一聲,從椅子上慢慢地站起身,看了一眼仍在抹淚的林若年:“走吧。” 林若年抑制不住內心的傷痛,不聲不響地跟在後面,慢慢走了出去。 跟孟雪道了別,鄭重地囑咐孟雪一定要每月按時給林鵬送些衣服和吃食,老兩口又坐車趕回了雲城。 一路上,馬慶芳沉默不語,自顧自地靠在車窗上暗自傷神。 兒子的大事終於解決了,不管自己情願不情願,這九個月兒子必須得慢慢捱,要受九個月的罪呢,這是在拿刀子剜自己的心啊! 回來的路上馬慶芳才猛然驚覺,這一個月來忙前忙後,心思都撲在怎麼救兒子這個問題上,現在塵埃落定她才發現,原來這14萬元真不是個小數目,借錢的時候是那麼困難,要還起來更是能要自己的老命啊! 她跟林若年拼死拼活不吃不喝,要還完這些錢怎麼也得十幾年吧? 在被兒子放棄門頭她跟林若年拼命挽救的過程中她就發現,自己是真的開始老了,林鵬扔在門頭上的那些麵粉,厚厚地攤在寬大的案板上,用手摁下去像撲入了茫茫的雪地,麵粉在自己的抓握中發出噗噗的浮動聲。 因為自己的力氣實在是頂不上發麵的速度,林若年除了會看個爐火其他的什麼都不會幹,馬慶芳是萬不得已才將嵐城的門頭盤了出去,只待回到雲城後小憩一段時間,跟林若年再找個臨時性工作掙點零花錢聊以度日。 沒想到兒子出了這麼大的事,還花費了那麼多的錢。十幾萬的債務啊,把自己和林若年的這幾把老骨頭拆了熬爛了燉成湯都不夠填補的! 老兩口去哪裡掙錢呢? 一想到這憑空壓下來的三座巍峨大山,馬慶芳臉上的皺紋就密密麻麻糾結在一起,再也舒展不開了。 “老天爺啊,誰能幫幫我啊!”馬慶芳在心裡絕望地呼喊:“我借的5萬、依依借的4萬,再加上依依貸款的5萬,把我壓得氣都喘不過來,我實在是還不出這麼多的錢啊!” 身旁的座位上,林若年在車輛的顛簸下迷迷瞪瞪,睡醒了睜開眼睛看了看周圍,發現還沒到站,就又眯著眼睛睡了過去,馬慶芳看著他那沒心沒肺、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又氣又恨,拿胳膊肘狠狠地搗一下迷糊中的林若年,馬慶芳簡直出離了憤怒:“你說你,兒子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你怎麼還能睡得著?” 那一下著實勁大,林若年的胸口被搗得生疼,生生從沉睡中猛然驚醒,抬頭茫然地看了半天,才醒過神來,恨恨地瞪了一眼馬慶芳:“有病吧你,幹什麼呀!” 馬慶芳一聽急了,啥事都不管你還有理了?要不是我為兒子跑前跑後撕破臉皮,去哪裡討到這麼多的錢? 現在兒子終於沒事了你倒拽上了,這個家還不全靠我一個人撐著? “你怎麼還能睡得下去呢?借了這麼多的錢你不頭疼啊?”馬慶芳心裡又心酸又委屈,“碰你一下怎麼了,這錢怎麼還啊!” “該怎麼還就怎麼還!”林若年從鼻腔裡冷冷地哼了一聲,“你搗我有什麼用!” 林若年說完,就不再理馬慶芳,又閉上眼睛睡了起來。 他老實,不言不語,有些話是真說不出來! 林鵬出事他作為父親能不難受嗎?他痛得要死! 但他表達不出來,只會著急哭泣、悶頭抽菸、埋頭昏睡,逼急了就哼哧給你兩句,一句話就能砸死個人,現在他的心情也非常惡劣,尤其是看到林鵬哈巴狗似的,老老實實跟著警察進了裡面的房間,他心裡難受著呢! 孩子這是怕了,林鵬何時這麼溫順地跟他們說過話幹過事,不都是頂頂撞撞、一蹦三尺高的嗎? 如果沒被“教育”,林鵬能這麼綿軟、好聲好氣? 兒子做了錯事林若年心裡又羞愧又不安,在監獄還要老老實實地接受改造他心裡又驚悚又擔憂,他都快愁死了! 但他的愁都在心裡,好不容易忍著怒氣和煩躁進入夢鄉,馬慶芳還不知所謂地找他的茬,真是夠煩人的,你把我弄得那麼疼我不還手就不錯了,還指望我跟你好聲好氣、溫言安慰?想多了吧! 馬慶芳看著林若年那狠厲的眼神心裡一驚,別看林若年平日裡軟的像個小綿羊,真要生氣了馬慶芳還真不敢跟他硬剛! 泥人的性子真爆發出來那可是毀天滅地的! “算了算了,車到山前必有路,還錢的事以後再說吧。”馬慶芳安慰著自己。 你不理我我還不理你呢! 馬慶芳不再說話,將頭恨恨地扭向一邊,看著窗外呼嘯而過的風景發呆。 中途林若年清醒了一陣,好心地給她遞上礦泉水,讓她潤潤嗓子,馬慶芳連個回頭都沒捨得給。 林若年尷尬地又把礦泉水攥在了手心,雙手交疊,又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 老兩口就這麼毫無交流、磕磕絆絆地回到了雲城。 風塵僕僕地回到了林依的宿舍,正趕上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