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老爺心裡清楚,兒大不由爹。房子施既然走上了為官這條路,房老爺覺得,有時候他這做爹的話,甚至都不如他的頂頭上司的話更加有效。 事實也的確如此。 但是,當房老爺聽二爺講起,柳永有意迎娶鬼新娘這一打算時,房老爺還是為之一驚。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這萬丈柔情頃刻間可化作風,可化作雨,更可化作繞指柔,還有那縈繞一生的掛念和思念。 這種決定,這種感情,不但二爺懂得,房老爺更是懂得。 他甚至突然想起了當年,自己經歷過的那種生死劫,自己深刻體驗過的,萬丈柔情卻無法託付的遺憾和悔恨。 他曾被這種傷痛險些擊倒,堂堂七尺男兒,也曾為了心愛的人痛苦中無法自拔,甚至想起了追隨她而去。 直到如今。 多少個午夜夢迴,多少個花前月下,多少種萬千思緒,為伊消得人憔悴。 這世間從來不缺少眼淚,亦不缺少斷腸人。 如今,當聽到柳永決定如此,房老爺同樣為其擊掌歎服,為他感動。 春曉,這個可憐的姑娘,她是不幸的,她同心愛的人陰陽兩隔。 春曉,她又是幸運的。天下之大,幾人能有柳永對她這般的摯愛? 如果她泉下有知,此時此刻,也該是含著微笑的吧? 房老爺沒有多說什麼,二爺就已經明白,爹這是答應了下來。 既然房老爺都准許了柳永的心意,二爺就著手籌備起這件事來。 春曉已經回到了房家大院,她沒有被安置在三房院,而是放在柳永居住的屋子附近,一間收拾乾淨的僻靜屋子裡。 這在房家是史無前例的,尤其是做為房家的一個大丫鬟,尚未過門的人,死在了外面又被放回到房家來,這在房家還是第一次。 柳永感激房老爺允許他這麼做,對此他感激涕零。 四奶奶對房老爺理解大哥的這片心思,同樣也是感激涕零。 房家大院中,得知春曉死了,都萬分驚詫。又聽說柳永執意要娶她為妻,一生為她把愛停留,又都唏噓不已。 上蒼如此狠心,讓這樣相愛的兩個人生死相隔。 春曉並沒有給他留下過什麼貴重的東西。柳永一一回想,才突然感覺到,春曉以往都是在給他分享好吃的,好玩的。有了開心事,就會和他一起分享那份開心和高興。難過時,她卻往往很少來找他,也許,長久以來,正是她獨自一人在默默承擔那份難過吧。 柳永一一回想著這些,他的心,一點點低沉下去。 而那個往昔給他無數開心的人,此時卻再也無法醒來。 房家大院,是把柳永娶親的事按照大喜之事的規格來辦的。 四奶奶給春曉準備了新娘裝和大喜之日的配備,別人有的,四奶奶一樣不讓春曉落下。 春曉靜靜的躺在那裡,四奶奶含著淚,在給春曉精心打扮著。 只見春曉頭戴鳳冠,臉上遮蓋紅蓋頭,上身內穿紅娟衫,外套花紅袍,脖子戴項圈天官鎖,胸前掛照妖鏡,肩披霞帔,再跨個子孫袋。 手臂纏上定手銀,下身穿紅裙、紅褲、紅緞繡花鞋。 一切看起來都是如此喜慶圓滿,春曉蒼白無色的臉,也被一團紅色映襯的格外紅潤一些。 二人成婚那天,春曉鳳冠霞帔靜靜的躺在裡間。 柳永將二人初次見面時,他為春曉擦拭衣服的錦帕放在桌子上,點起流淚的紅燭。 柳永滿目含淚,低聲傾訴著對她的無盡思念:“春曉,回來吧,回來吧,你已經穿上了新嫁衣,戴上了紅蓋頭,做我柳永的新娘。” 他一直重複著,不知重複了多少遍。 桌子邊上的紅燭漸漸矮下去,那紅燭燃盡的淚水堆積在一起,像似永遠無法化解開的憂愁。 第二天,柳永就將已經和他拜過堂成過親的春曉,永遠的掩埋在黃土之下。 那笑靨如花,曼妙年華的人,如今,永遠安安靜靜的躺在了那裡,化作那孤單單的一座墳塋。 旁邊幾株衰草,手邊一抔黃土。 在這裡,你會不會寂寞? 在這裡,你會不會害怕? 當你孤單寂寞之時,你就到我的夢中來,像往昔那樣,將你的孤單寂寞一一傾訴給我聽。 以往,你從來不給我講你的難過悲傷,如今,你還顧慮重重想著我的感受嗎?春曉,不必了,真的不必了。 你我已是夫妻,夫妻之間就該坦誠相待,相互分擔挾持,讓我來替你遮擋一些風雨吧。 柳永心傷不已,用雙手將黃土一把把往墳塋上揚去。 黃土下潮溼陰冷,她一定不舒服,一定不舒服。 就這樣,柳永一把把揚著黃土,一遍遍念著,不知不覺他很困了,很累了,柳永就倒在墳塋上,臉緊緊貼著黃土,像似走進了夢鄉。 他果真見到了春曉。 屈指算來,他已經有八天沒有見到她了。她才永遠離開他八天,然而這八天,卻顯得那麼漫長,也永遠徹底的奪走了柳永的心。 他度日如年,竟然感覺已有八年、八十年的歲月阻隔在兩人之間。 她穿上了給她置辦的那套新娘裝,她還是那麼美,那麼機靈。 然而,春曉的臉頰上全是眼淚,像似是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