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來的這麼多調調?這件事啊,是福是禍,猶未可知。”關如玉一聲嘆息。 “姑娘有什麼好擔憂的?母憑子貴,且不說姑娘肚子裡懷的是不是男子,就算生下來是女兒,那也是金枝玉葉的公主,誰人還敢把你放在眼裡?” “正因為他生來就投錯了胎,就註定他有不一樣的路要走。”關如玉聲音突然低沉下來,聽起來像是累了。 藍玉有些不解的看著她的臉,她輕聲又說道:“假如我活在皇上的後宮,即便活得不自由一些,那也是有一把大傘來為他遮風擋雨,來保護他,如今,我這樣的身份......他又會有什麼樣的命呢?” 說著,關如玉不由的又是一聲嘆息。 “姑娘到底在憂慮什麼?這個孩子身上流著的,可是皇上的血脈,以後,誰還敢對他怎麼樣不成?只消把他生出來,好好養大了,再送與皇上相認......” 藍玉只顧自己所想所說,不知道自己哪句又說到了關如玉的傷心處,她看見姑娘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像似有滿腹心事得不到舒展。 關如玉不開心,鬱鬱寡歡,藍玉也不敢再往下說上半句,她不想刺痛了姑娘的心,雖然在藍玉自己看來,這就是一場從天而降的大好事,何來憂愁又何來擔心呢? 但姑娘明顯不這麼認為,藍玉也想不明白關如玉的心,不清楚她在憂愁什麼。藍玉默默地走出屋去,留下關如玉一個人坐在那裡。 因為藍玉知道,這個時刻,姑娘最想一個人靜靜的待著,不希望有人在旁邊打擾她。 又是一年三月天,這個時節,又是房家準備新一年的鴛鴦轉香壺的時候,每年到這個時候,為了能夠採集到製作轉香壺的上等石頭,房家總會派人到盛產石頭的泗春走一趟,按照房家的慣例,每年都會趁早不趕晚,早早的就將石頭採集到位。 今年也不例外。還在二月中旬的時候,房老爺就為採集石頭的事情思量著了,雖然每年都要做進奉皇宮的鴛鴦轉香壺,每年也都要出外採集石頭,這個事情在房家年年發生,每個流程每個環節年年都要走一遍。 該做的地方不該做的地方,大概都是非常熟悉了。但是房老爺卻還是放不下心來,每年到了這個時候,他都會在心裡思量著每一個環節,提早準備著每一個環節需要的東西。 而房老爺的身體,是一年大不如一年了。真正是垂垂暮年,人老了,再爭強好勝的心思,也該消停歇息下來。 再強的心,能鬥得過命,但命,卻鬥不過時間。今年到了採石的這個時節,曾經大病過一場的房老爺,明顯的能感覺出,以前從來沒有過的心慌氣短,呼吸緊促,就連以往自己信手拈來的畫梅這一愛好,也只能在顫顫巍巍中完成了。 知己莫若己。房老爺心中自是明白,自己這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而房家鴛鴦轉香壺能夠製作而成的最後一道秘技,卻還保留在房老爺一個人身上。 這麼多年來,房家每年製作轉香壺,前面的採石,製坯,打磨,燒製等一系列工序,都由家中的工匠師傅們和二爺四爺統領著完成,等到前面的工序忙完之後,最後那一道最終成就鴛鴦轉香壺的燒製工序,最終都要由房老爺一個人來完成。 沒有他這最後一道的關鍵火候和打磨,最終就成為不了房家的鴛鴦轉香壺,而只能成為普通的一把壺而已。 這麼多年,年年如此。因此,房老爺心中有一種深深的憂慮感,焦急感,轉香壺不成,他不敢老,轉香壺不成,他提足了氣也要將轉香壺來完成。 房老爺一直認為,打磨出讓皇宮驚歎並爭相收藏的轉香壺,那是作為京城制瓷世家的榮耀和責任,也是房老爺心中的一個念想和一種擔當。 在房老爺的內心深處,這把鴛鴦轉香壺,不僅僅是一把普通的壺,也不是他心裡的奇珍異寶,而是他感情的一種寄託,一種哀思,他這麼多年依然儲存在心中的,對桃笙姑娘的那種依然熱切而鮮活的眷戀之情。 因此,房老爺每年都將這件事看做房家的大事,更何況,這也是每年向朝廷允諾的任務,作為普通的靠手藝生存的匠人世家,與皇宮朝廷相關聯的一個紐帶。 房老爺自然是輕視不得。 因此,三月伊始,房老爺雖然感到自己身體不好,但他還是強打著精神,催促著二爺趕緊落實採石的任務。 二爺房子德非常瞭解父親的心思,他也能夠理解父親。於是,在房老爺跟他說了這個事情之後,第二天,房子德便將去泗春採石的籌備做的妥當,只待第三天就可以上路。 製作好鴛鴦轉香壺的第一步,是採集到足夠能和轉香壺這把稀世珍品相匹配的石頭,採集石頭的人,要了解石頭,會辨別石頭,這也是一項技能。 而這幾年的採石重擔,都是由二爺房子德挑起來的。很明顯的,房子德沒有任何理由去推辭, 這不但是房家的事業所需,他自當是積極擁護,更何況,房家的制瓷事業,目前的很多重擔顯而易見的都落在二爺和四爺兩個人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