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啊,明天跟我一塊去縣城進貨哈,過年這陣子家裡這麼忙,還天天往外跑,我看你跟著大龍後邊要不學好!” “俺倆出去也掙不少錢哩,都快過年了,咱家還進貨?” “你掙那仨瓜倆棗的有多少,這些日子咱家一天就掙八九百!年三十兒那天還有半邊集哩,那些批發的三十上午還不關門,咱今年店裡貨銷得快,年前不進貨,年後開門賣什麼?” 超市裡有些副食酒水過年這一陣走量很大,通河鄉之前只有批發部,沒有生活類超市,自從後山村生活超市開業之後,附近七八個村的村民已經形成了購物習慣,再加上門口這條大路貫穿整個通河鄉,南來北往走親戚的多少都要買點酒水節禮。 李銳考慮到現實問題,只好服從組織安排,不然老媽一生氣,他在家裡一天三頓飯都吃不上。 臘月二十八,清晨。 李銳起個大早,身上就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衣,腳下裹著一雙只有在家才會穿的解放棉鞋,就開始在自家院子裡練起拳來。 大黑狗被撒開,在院子裡瘋跑,李銳不賴管它,自顧自打拳。 拜師老譚已經是半年之前的事了,這老頭除了對評書磁帶齜牙咧嘴地心疼,其他時候還算大方,不像有些傳統武術的老拳師,講起拳藝上的東西來藏著掖著,甚至不像所有傳統武術的拳師,因為他講著講著總向玄學的方向靠攏,這老頭說練拳到最後是拔高境界的,由武入道,這拳術只是輔助,師爺的歸元氣才是終南捷徑。 他甚至有點想給李銳醍醐灌頂,像密宗佛法的灌頂那樣一股腦地把一身本事傳給李銳,沒別的原因,就因為小李子這孩子太像衣缽傳人了。 心意拳的十大形已經練全,後面又學了個雜式錘的套路,也打得虎虎生風,李銳的體悟是,練習套路並非練習招式,而是鍛鍊身體的反應和協調能力,練習套路得來的是身形轉換之間的無縫銜接,是變化不定但又讓對手找不到縫隙的節奏與發力的變化。 節奏和變化有了,跟人動起手來就得心應手,老譚講動手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又有拳打兩不知的說法,他不知怎麼捱了打,我不知怎麼打了人,這就是各有各的節奏。 之前的經歷特別是張明僱兇傷人的事件,讓李銳覺得這個年代依舊兇險,認清現實的面目後,他還是選擇繼續讓自己變強,才能在後面的路上擊倒一個又一個“張明”。 當競爭和對抗進入到白熱化之後,就只剩下最原始、最野蠻的身體對抗,就像俞敏紅創業初期,他旗下的老師出門招生會被人捅刀子,就像國足名將因為不服從比賽輸球的安排,在大街上被人割斷腳筋。 在經濟高速發展的年代,不只是鮮花怒放、聚光燈閃耀,還有黑暗的滋生與蔓延,除了一個個光鮮亮麗的商業傳奇,還有一個個敲骨吸髓、雙手沾血的梟雄人物,花團錦簇的背後,那些陰暗的角落裡,仍有滴滴鮮血滲入泥土,滋養了整個社會的欣欣向榮,這才是現實。 就在李銳在自家院子一遍遍練習呼吸功,發出咻咻的吸氣聲音的時候。 縣城一家小旅館裡面。 老範拍拍魏三兒的臉,這傢伙正在打呼嚕。 “誰!老範?”魏三兒下意識要從枕頭底下掏槍,手伸到一半,看是老範,又pia唧一下掉回被窩裡。 老範有點想給這個渾人潑一盆冷水,忍了忍說:“醒醒盹,我剛從醫院回來。” 魏三兒迷瞪了一下,猛然睜開眼睛說:“醫院裡怎麼說?” “拍的片子,醫生看完說肝破裂,那天再晚一會兒,人就沒了。” 魏三兒坐起身來,略顯煩躁地撓撓頭,眼睛有些茫然,尋思肝在身體哪個地方來著?坤子是最近剛開始跟著他的,之前也算一群小兄弟裡面冒出頭的,馬彪讓他跟著魏三兒,先輕來摸去做點小事,這次帶他出來蒼嶺縣幹活,相當於帶小兄弟掙點外快,沒想到他媽差點小弟折在這兒,怒火和暴戾在魏三兒眼中閃爍不定。 老範一屁股坐到另一張床上,從煙盒裡抽出一根菸,放在嘴裡,渾身上下的兜掏遍了,也沒找到打火機。 他只好幹叼著煙說:“老三,坤子也不算生手,他這種肝破裂,他自己都說不清怎麼弄得,我看這事兒邪性,不行咱先回去,再想轍兒……” 魏三兒一拍床頭:“彪哥那邊催得緊,這個事兒辦不成,沙場咋吃下?” 老範手指夾著煙低頭不語,心裡在盤算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獵槍可能是被李慶豐調的包,但坤子這個情況絕不可能是他們動手腳。 只是處理一個村裡還在上高中的小孩兒,就給沙場三成股,回報不能說小,事兒也安排的很簡單,但是他們為什麼不自己幹?這裡面到底有什麼坑?是不是沙四在李慶豐背後出的主意,給彪哥下套? 他們倆不知道,其實坤子當天是被老譚用暗勁手法震傷了內臟,而魏三兒懷裡的獵槍把手處,也是被他捏壞的,為什麼當年京城裡佛爺行當的人,也就是小偷,要給尚雲祥上供?因為到了一定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