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慶豐接到電話是四點二十六分。
“什麼?!他們瘋了?!”
老範現在同樣不敢冒頭,不用問,這肯定是來自李銳和大波的報復,李慶豐聽到訊息頓時眼睛血紅,網咖可是他現在為數不多的現金口袋。
洪濤只是牙緊緊咬著,沒再說別的話。
電話中是漫長的沉默。
似乎過了許久,李慶豐的聲音像是從兩片金屬的嘶磨中擠出來:“其他兩個店呢?”
“那兩個新店沒事”,洪濤說:“他們應該是不知道新店。”
幸好沒事,李慶豐像是即將炸裂的火山又被潑了盆涼水,撥出一口氣,才囑咐道:“新店先關門,你什麼都別動,中華他們在外邊,一時半會地回不來,這個事兒老魏會處理。”
洪濤有些憋屈地回答:“知道了大哥。”
8月23號,老魏給大波打來電話,大波沒有直接承認事兒是他乾的,但雙方已經心照不宣,沙四的事情已經到了關鍵節點,不能再出其他紕漏,老魏不得不打這個電話。
雙方見面在8月25號,仍然由老林作保,這次老侯隻身去傳話,李銳要求沙李一方拿出30萬給川南人贖人,出讓沙記燒烤總店作為賠償,並且王亞東此人必須回來自首,不然就要大開殺戒,這其實在訛詐,因為大波料定對方不想拼個你死我活,不然老魏不會找過來。
談判嘛,誰先開口誰就輸,一樣的道理。
李銳的條件算是苛刻,會面結束,臨走的時候侯勇囂張地拍了拍腰包,示意裡面有炸藥,意思是說如果你們不答應這個條件,沙四和李慶豐以後就別在林邑露面,老子叫他永無寧日。
老魏氣得手抖,目光像蛇一樣陰冷,什麼叫赤腳的不怕穿鞋的,這是他第一次感覺被人拿捏。
侯勇可不管這些,開上他的破面包車,大搖大擺地走了,老林看了佩服得五體投地,大波這夥人現在是混起來了,以後在林邑這一畝三分地上可有的吹了,連沙李都得找我老林平事兒,誰敢不賣我面子?
(老魏:你特麼高估自己了,那是做保不是平事兒!)
接下來的日子非常平靜,在人們沒注意到的時候,一些嚴打期間關門的店和生意悄悄地開始復業,對一些內部訊息比較靈通的社會人來說,他們預感到這一波雷聲大雨點小的“嚴打”風潮馬上就要過去。
其實當時爆炸案在整個魯南市公安內部引起軒然大波,收到訊息的雷霄非常激動,林邑無人不知新是李慶豐的產業,儘管營業執照不是他的名,表面上看起來沒關係,從這個線索查下去,再加上已經掌握王亞東的犯罪證據,警方很快就有新的突破口,雷霄有預感,他把這些人繩之以法的日子不遠了。
當時案件第二天是8月22號,領導開會傳來訊息,這件案子市局要求限期偵破,然而就在市局抽調警力成立專案組之際,事件風波被一隻大手強力摁下。
上面給出的指導意見是,治安工作維穩為重,這一系列案件必須儘快結案,要消除社會影響,而新網咖作為受害者一方並未追著不放,甚至他們的工作人員都沒有報警(是從網咖逃出來的網癮少年心有不忿打了妖妖靈),上面不允許此類事件在輿論上廣泛傳播,影響魯南形象以及招商引資的工作,連警方內部對於破案立功的表彰活動規格都要降低。
一線幹警有的譁然有的慶幸。
雷霄不甘心,決定自己查,縣城攝像頭不多,出了城區以後就更少,因為現在能夠調動人的人員減少了,很多事情親力親為,時間就拖得比較長,經過幾天摸排,他們在一處山路發現了沒油的伊蘭特,顯然是個套牌車。
左堂蹲下來,看著路埂上的草說:“師傅, 山下這條路往蒼嶺去的,咱沒手續,名不正言不順,不能再往下追了……”
所有公安系統內的人都知道,蒼嶺的案子難辦難查,更何況現在繼續查下去已經不合規了,在這個體系內部,是有些潛規則在的,並非縣級刑警隊中一個或者幾個人能違背。
雷霄怔怔地望向遠處,沒有說話,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因為市領導班子2號人物的插手,所有這一切,半年以來的努力都白費了,從警多年的初心不知道還能否堅持下去……
8月26號,當雷霄坐在無名山嶺上發愣時,李銳收到老魏讓小弟送過來的30萬和燒烤店鑰匙,帶了個口信,叫李銳當天可以安排人接收燒烤店,並且東子已經在返回林邑的路上。
沙四終於敢用自己原來的手機號打電話,身在外地的他給老魏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