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我坐在破舊的椅子上,一邊笑著應付著聊閒篇的鄰居;一邊用手緊緊的捂著褲兜裡的離婚證和診斷書。
癌症!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
我看著兩個孩子在小區院中,與一群小朋友玩耍,神情恍惚,萬念俱灰。
他們還這麼小啊!
我要是死了,他們可怎麼辦啊?
這倆孩子的命,真的是太苦了。生在一個不算富裕的家庭,母親事業有了起色後,就買了一張單程票,哭著走了;而父親一事無成,既沒背景,也沒什麼經濟能力……現在連命也要沒了。
我t活的太狼狽了,就像那天下雨時,那群在室外無處可躲的流浪狗,故作歡快的奔跑,任憑大雨傾盆。
晚上倆孩子睡覺了,我就一個人站在陽臺,喝著啤酒,吃著花生米,看著萬家燈火明亮。
我忽然覺得,自己不應該被癌症擊垮,直接頹了,然後躺在病床上哼哼唧唧的等死。
為什麼?
因為,我覺得自己從來都不是一個好父親,好丈夫。
對於這個家庭,我雖然不曾索取什麼,但同樣也沒有貢獻什麼。
還好,還好……
老天爺還給我留了一點時間,我可以竭盡所能的為孩子做點什麼,多賺錢,多疼他們,讓他們感覺到幸福,這便足矣。
等我死後,前妻應該也會回來,把他們接走吧?
一定會的。
……
往後的一段時間內,我沒有去醫院化療,也沒吃藥,但生活作息變得更加自律了。
早晚接孩子,開始學做飯,他們喜歡吃什麼,我就做什麼。
在工作上,我也不再執拗,只要甲方給錢,我什麼定製題材都敢接。
擦邊的,皇的,暴力的,恐怖的……只要價格到位,那底線你來定。
我知道,自己不管怎麼努力,都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給兒子攢出來婚房,給女兒準備好陪嫁的禮金。
但我就是不想停下來,我能攢一分,就給一分……我就是想給他們全部、所有。
我記得很清楚,有一天,外面下著暴雨,小也發燒了,燒的渾身疼。
在生病的狀態中,孩子很脆弱,他想媽媽了,很委屈的哭著問我:“媽媽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離婚時,我忍住了。
確診癌症時,我也忍住了。
但那天小也生病,我真的忍不住了,崩潰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我再拼命的給,在努力,也給不了他們母愛啊。
我真的很自責,覺得自己太自私,太任性了。
如果不是我堅持要搞自由創作,如果不是我非得要幹這一行。那當初我和她一塊進外企,步伐一致的努力工作,或許現在的家庭情況要好很多,婚姻關係也會保持平衡,我們可能也不會離婚……
兩個孩子,也能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有媽媽的疼愛。
那時候我就在想,如果老天爺再給我一次機會,或許……我會放下筆,不在寫作吧。
小也發燒三天,打了三針,病好了。但從那天開始,他見到我哭過之後,就再也沒有問過媽媽的訊息。
慶寧,也是一樣。
媽媽兩個字,從那天開始,似乎就是這個破碎家庭,很默契的規避話題。
……
時間一晃,過了三個月左右。
我在一個撲街作者的qq群中,收到了一條私聊訊息。
對方是一位中年男人,自稱姓徐,是一名職業的網文編輯,他想找我約稿,價格給的也很不錯。
錢對我來說,真的太重要了,只簡單聊了一下,我就應下了這事兒。
第二天,我們約在小區外的一家麵館中見面,談話間,我總覺得這個徐編輯有點面熟,之前好像見過他幾次。
細想想,好像是在小也的幼兒園門口見過他,或者是……在小區內的兒童廣場?
我真的記不太清了,就試探著問:“你是不是也在附近住啊?”
他愣了一下,笑著說:“對,離的不遠。”
起初,我以為這個老騙子,是住在附近小區的鄰居,但後來我慢慢發現,他根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
他確實在幼兒園門口,以及兒童廣場出現過,只不過……那是為了觀察我兒子。
從後來的種種事件中,我慢慢推測出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