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世子妃正雙手握著一盞清茶,在桌旁枯坐到黑夜。
她垂眸幽幽望著鞋尖,雙唇近乎抿成了一條直線。
今日在程夫人那座莊子裡,沒瞧見那與程小姐私通的男人究竟是誰。
可這會兒……
天都黑了,也不見世子爺回來。
她將手中的茶盞推開,心頭劃過一絲異樣,總覺著今日這事兒不會那般簡單。
但日後,父王和世子爺若是知曉了今日之事皆是由自己一手促成,自己又該如何收場。
端王世子妃心中正不安著,突的……
傳來,一道吱呀的推門聲。
“這般晚了,怎的還不歇息?”一道清冽的聲音傳來。
端王世子妃連忙起身,掩下眸中思緒道:“不過是有些想爹孃了。世子可是用過晚膳了?”
“用過了。”裴言卿上前握住她的手,“待將京中之事處理完了,我便陪著你回孃家。”
“婉娘,這些年苦了你了。”他輕嘆一聲。
虞婉微抿的唇輕輕一彎,抬眸看著他溫潤如玉的面龐,笑了笑。
隨即,她便想到什麼,扯出雙手,拂過鬢間的秀髮,狀似不經意的問道:“世子爺今日去找程尚書了?”
“是啊!”裴言卿坐在桌旁,拿起茶盞一飲而盡,方緩緩道:“恰好手頭有些棘手之事。父王又遠在雲州,即便有心也鞭長莫及。”
“我只得去請教請教程尚書。”
虞婉一聽,便抿唇輕笑:“今日,程夫人也邀我去她名下莊子裡品茶了。”
裴言卿手忽地一頓,隨即又若無其事的笑了笑:“那甚好。母妃不在京中,我近日又早出晚歸的。先前還擔心你會悶。”
虞婉垂眸間眉頭微微蹙起,方才世子爺的手似是頓了下……是她的錯覺嗎?
過了一瞬,她又輕輕抬眸,眉宇間帶著幾分沉鬱。
“只是今日……”她一瞬不瞬地看著裴言卿,試圖從他臉上找出一絲蛛絲馬跡。
“我實在是沒想過程小姐她……竟會偷人。”說著說著,虞婉似是有些不知所措,指尖緊緊絞了下帕子。
裴言卿扯了扯唇角:“許是一場誤會吧!”
“可當時都被武安侯那大兒媳給撞見了,恰好被抓了個正著。”虞婉嘆了口氣:“這下,程家那邊面子裡子都沒了。”
“程尚書那邊自會有一番對策。此事不是你我該操心的,早些歇息吧!”裴言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剛要起身,便聽得……
虞婉輕皺著眉頭,看著他空蕩蕩的腰間,怔怔的問:“我給世子爺繡的那荷包去哪兒了?”
裴言卿下意識的望向自己的腰間,怔愣一瞬,方輕聲道:“方才在路上還在的,怎的這會兒就沒了?”
隨即,他又皺起了眉:“難不成是在街上被撞那一下被順走了?”
“世子爺被人撞到了?”虞婉驚呼著站起身,上下左右看了一番,見他身上並無傷痕才鬆了口氣。
“無礙,就是蹭破了一塊兒皮而已。”裴言卿說著輕輕擼起衣袖,光白的手臂上果真有一處極小的擦傷。
虞婉不由嗔他一聲:“世子爺也是,既是出門怎的連個小廝都不帶?”
“我留在京中,本就與他國質子無異。”裴言卿當即苦笑一聲:“再者,私下去找程尚書已是犯了陛下的大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省得又背上一個結黨營私的罪名。”他搖了搖頭。
虞婉伸手撫平他緊皺的眉頭,只得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世子爺今日累著了,早早洗漱歇下吧。”
二人洗漱完躺下已是深夜。
虞婉輕輕扯起錦被,直勾勾地望著床頂,回想起今日那一幕,忽地眼珠子一頓,整個人猶如遭雷擊。
她聽著裴言卿淺淺的呼吸聲,淚水頓時大滴大滴地低落。
是他,果真是他!
她先前繡那枚荷包時,特意用了金線,而那荷包的帶子也是極為獨特。
荷包是藏青色的,可當時她一時興起,挑了個大紅色的帶子。
當時那散落了一地的那衣衫下,便有一條細小的紅帶子。當時因著場面極為混亂,她沒能上前細看。
可現在回想起來,壓在墨色外衫下的一小團深色可不就是藏青?
還有那道擦傷,只怕是倉皇逃走時不慎留下的吧。
虞婉緊緊捂住嘴,生怕發出一絲聲響。
他怎麼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