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眼裴河宴,重新蘸溼了畫筆,另尋了塊乾淨的木板,寫下“裴河彥”三字。
裴河宴瞬間皺起了眉頭。
了了頓時心中大喜,她媽請書法老師教了一年都沒能把她的字型掰正,這會畫筆筆尖粗糲,又是在木板上繪字,水漬一暈開,本就不怎麼樣的字越發顯得潦草。
這還怕醜不到你?
了了志在必得,眼巴巴地等著他改變主意。
這一幕落在裴河宴眼中,更覺得了了可憐。
若不是戳到了她的痛處,她也不會這麼急切地表現自己。
違心的話,他自然是說不出口的。但一筆帶過,倒也不是不行。
於是,他擰眉接過了了手中的畫筆,蘸溼筆尖,用指尖將用力過猛而劈了叉的筆刷捏合了一下,在她寫錯的“彥”字下方,重新落筆:“我的‘宴’,不是碩彥名儒的‘彥’,是‘海晏河清’的宴。”
了了將腦袋湊過去,看他寥寥幾筆寫出的“宴”字,忍不住咂巴了兩下嘴。
這人,故意的吧?
他這一手好字看習慣了,看她的不會覺得是鬼畫符嗎?
她實在好奇,想著這話怎麼也算恭維他,便問出了口。
裴河宴收起筆,梳理著筆刷,輕描淡寫道:“抄經是一種持戒,你的身體和心念都專注在經書上,就能修身養性。你誦唸一遍經書,既是還恩,也是祈願。這與你的字寫得好還是不好,沒多大關係。”
了了一聽“祈願”便雙眼放光,“抄經還能許願呢?”
裴河宴略感無語,他微微低頭,看向了了:“你就有這麼多願望嗎?”
了了不好意思地揪了揪手指,並未回答。
她的願望確實很多啊,她希望連吟枝不要再逼她跳舞了,她真的一點也不喜歡舞蹈。她還希望能吃很多的巧克力,夾心糖,可是練舞要保持體重,她一年到頭也就過年時,能貪兩口嘴。她還希望,了致生不要待在這了。自打老了頭也不回地來了南啻遺址,家中矛盾不斷,她的日子實在不太好過。
她不回答,裴河宴也沒有追問的意思。
他將畫筆插回筆筒內,不疾不徐道:“佛經雲,境隨心轉。抄經可以快速整理內心,驅除雜念。意隨心動,你精神安定便能養護心神,即,心誠則靈。”
了了聽得一知半解,總結下來,也就四個字“心誠則靈”。
她對這個說法接受良好,早沒了剛才的牴觸,忙不迭點頭道:“我抄我抄。”
她雀躍時,發頂的茸毛也隨著她的腦袋點點晃動,像極了阿蠻的貓尾巴,每次吃飽喝足時總會高高揚起,左右掃動。
裴河宴微勾了勾唇角,心道:還挺聽勸。
——
既然答應了要給小和尚抄經,了了幹勁十足。回家後先把上回包紮得既簡陋又潦草的紙筆給拆了出來。
她甚至查閱了抄經的注意事項,按照步驟,先洗手。
洗完手,是沐浴。
她雖大為不解,洗手和沐浴為什麼要分成兩個步驟,但還是認認真真走完了流程。
她聞著洗得香噴噴的自己,邊用乾毛巾擦著溼發,邊腹誹:抄經絕對是個精細活,沒點客觀條件抄不了一點。
這要是每回抄經書前都得洗個澡,了致生估計能把她直接在沙漠裡放生了。
她嘀嘀咕咕地擦乾了頭髮,坐在書桌前,攤開紙筆。
剛握起筆,忽覺不對。
等等,經書呢……?
忙活了半天,最後發現白忙活的了了整個僵坐在書桌上,一動不動。
了致生衝完腳回到房間,挨著床沿坐下。他從床頭拿了本書,剛翻上兩頁,餘光瞥見一旁坐得十分板正的了了,一臉疑惑:“你幹嘛呢?大晚上的。”
了了答:“抄經書。”
哦,這事啊,他知道。
好事!他閨女那一□□爬字,拿出去都辱沒他了家的門楣,實在是沒法看。
練練字挺好。
了致生興之所至,站起身,走到了了身後,打算觀摩一二:“這抄經啊,要耐心,也要專……”他話說到一半,探頭往光溜溜的書桌上看了兩眼,不解道:“你經書呢?自己編啊?”
了了本就受了打擊,聞言,更是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爹,你去幫我借兩本吧。”
了致生沉默著與了了對視了幾秒,微笑:“這樣,你拿好筆,我現在幫你編。”
——
月黑風高,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