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就看他順眼不少:“小和尚,你叫什麼名字?”
和尚魂還在天外,聽阿蠻問話,不用腦子思考便作了答:“小僧法號了無,是普濟寺慧見大師的弟子,小僧年餘……”
阿蠻打斷他:“你叫了無?”
和尚迷茫地“啊”了一聲,呆呆地望著阿蠻:“你怎麼知道?”
得,嚇傻了。
阿蠻翻了個白眼,揮袖甩開了無,先去給無宴解開鏈枷。
她站在無宴面前,試探性地抬起手,企圖撫摸它的臉頰。
烈馬性格高傲,被馴服前,通常不願被人觸碰。否則,這一蹄踏下來,輕則骨裂,重則喪命,半點不開玩笑。
但出乎意料的,無宴不僅對她沒有半分牴觸,甚至在阿蠻伸手過來時,主動低下頭,蹭了蹭她的掌心。
駿馬的被毛柔順絲滑,又稍稍帶點糙澀,刺得她的手心微微發癢。
阿蠻睜圓了眼,不敢置信地回頭與了無對視了一眼。結果,她看到了一個比她本人還要吃驚的小和尚。
了無雙目圓睜,失語般翳動了兩下嘴唇:“師、師叔,雖然你是匹馬,可你也不能見是個姑娘就妄犯色心啊。”
阿蠻:“……”這和尚腦子不好吧?
——
解開纏著馬蹄的鏈枷已是半炷香之後,阿蠻看著無宴前膝至球節那幾乎見骨的傷口,十分忍耐才沒有提刀再給地上躺著的屍體補上兩劍。
她拍了拍馬背,牽上絳煙,打算先離開這裡。
了無這會還算靠譜,沒多問什麼,亦步亦
() 趨,跟緊阿蠻。
兩人離開河谷後,阿蠻把走路一瘸一拐的了無扔上馬背,自己則牽著絳煙,和四肢受傷無法疾行的無宴一前一後走入沙漠。
月色溫柔,幽寂的黑暗無聲無息間將殺戮和血腥埋入了這大漠的黃沙之中。
了無看著步行在側的阿蠻,心中忽然有些發軟。
他第一次見她時,百姓朝賀,萬軍擁護。少年將軍在人群中,僅僅一個回眸,意氣風發;第二次見她時,她牽馬靜候在河畔,眼中有對他的好奇,也有看見無宴時的驚豔,那晚的少女明豔大方,高不可攀;第三次再見她時,她縱馬突襲,手握長鞭,殺伐果斷,那一刻既如天神降臨,也似閻羅現世。
他從屍殍遍野的世界一路走來,見慣了世人的悽苦和軍士的縱威,直到遇見阿蠻,彷彿才回到了真的人間。
欸,畢竟這世道,誰還能這麼善良,自己不騎馬讓給他騎啊?
從這走回崖洞得走到天亮呢……
不過,有句話,了無憋了一路,實在按耐不住。他斟酌了好一會,還是決定問阿蠻:“少主。”
阿蠻回頭看他。
了無問:“你方才問小僧,是否真心讓你救無宴時,一定是對小僧心生疑慮了。那少主為何還敢進入河谷?就不怕小僧和大溯狼狽為奸,今晚是故意設餌,誘少主進入河谷以便坑殺嗎?”
哦,這事啊。
阿蠻實話實說:“我查過你的文書,也看過你的通關文牒,確認你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和尚。當然,如果你藏得夠深,那算我有眼無珠。”
了無笑了笑,說:“即使如此,小僧仍舊感激少主能夠委予信任。不然,無宴落入賊寇之手,還不知要吃多少苦。而我,守護佛寶不力,怕是要以死謝罪。”
阿蠻驚訝:“有這麼嚴重?”
了無點點頭,正色道:“無宴是師祖收下的,論法脈,我還得叫它一聲師叔。我要是弄丟了無宴,這輩子都不用回普濟寺了。”
阿蠻想起在潭邊那晚,她曾問過了無,無宴如此貴重,為何要千里迢迢帶它來到大漠。當時了無回答“無宴也有它的使命和劫難”,她那晚無法理解,今晚依舊摸門不著。
看來這輩子,她都沒有佛緣了。
她無聊地揮了揮馬鞭,嘟囔道:“不回就不回唄,我們大漠王寺一點不比你的普濟寺差。”
了無看了她的頭頂一眼,小聲嘀咕:“少主,話不是這麼說的。”
兩人安靜了一會,耳邊只餘鞋靴輕踩在沙粒上的摩擦聲。
阿蠻埋頭走了片刻,忽然仰頭,對了無說:“我以為你方才是想質問我,為什麼要殺光他們,不留活口。”
了無一愣,收斂起臉上的漫不經心:“我不會問的,別說少主是為了救無宴。即使不是,這天下如今亂成這樣,隨處可見的屍山血海,生靈塗炭。我雖是出家人,敬畏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