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老和尚進來。
老和尚須發皆白,面板也很白,生得慈眉善目,讓人一看就很有好感。
“禪師您這是從哪裡來?”石彩鈴問道,她這一路上都沒怎麼說過話,存在感很低,但是手上掛著一串有年頭的佛珠,沒事就會拿在手中捻弄。
石勝泉想讓老和尚到他們的火堆邊上休息,大家也都自覺讓開些位置,但是老和尚拒絕了。
“謝過諸位施主,老僧就在旁邊自行休息,不叨擾諸位了。”
老和尚在門口位置靠著柱子坐下,放下行囊,用袖子沾去臉上雨水,掃視會客廳各處。
桑雀這是第一次在這個世界見到和尚,她聽寇玉山說過,玄朝有兩大門,道門和佛門。
沒有亂七八糟的派別,所有道士都自稱道門弟子,和尚尼姑自稱佛門弟子。
道門拜‘道君’,佛門拜‘壽佛’,只此兩尊神。不像現代,佛門道門有名號的神佛數都數不過來。
在巫廟被廢之前,玄朝信巫娘娘的佔大多數,現在道門和佛門算是二分天下,不過丞相祠有異軍突起之勢,肯定會分走兩家的信徒。
老和尚氣喘吁吁,身體有些顫抖,他背對眾人,從行囊中取出一個牛皮水囊,顫顫巍巍地遞到嘴邊猛灌一口。
夏蟬習慣性地朝那邊聳鼻子,聞了一陣之後皺眉,偷偷跟桑雀說,“姐姐,那個和尚在喝血。”
桑雀眉心一跳,睜大眼看著夏蟬,夏蟬一臉認真地點頭,對她的鼻子很有自信。
“我知道了,先別告訴別人。”
說完,桑雀站起來,給寇玉山使了個眼色,叫他到一邊說話。
玄玉早就躥到了房樑上,佔據制高點俯瞰全屋,夏蟬找到不到玄玉,只能自己繼續趴在地上彈紙蛤蟆玩。
紙蛤蟆一按一跳,夏蟬怎麼玩都不膩,按著紙蛤蟆一路跑到牆根下,她正要伸手再按紙蛤蟆屁股,那紙蛤蟆突然自己往前跳了下。
夏蟬一驚,她天性單純沒想那麼多,就想拿回自己的玩具,往前爬了兩步追上紙蛤蟆。
一條虛幻的手臂突然從牆縫裡伸出來,一把抓走了紙蛤蟆。
夏蟬氣急,正要甩頭髮,忽然想起桑雀的叮囑,不能在陌生人面前暴露,只能湊到牆根下,朝牆縫中看。
僅兩指寬的牆縫中沒有手臂,沒有紙蛤蟆,倒是有一張寫滿暗紅色字跡,老舊發黃的紙。
火堆邊,瘦猴正繪聲繪色地給眾人講嚴道子被桑雀偷家的事,引得眾人驚歎連連,不時看向桑雀。
一張紙忽然遞到瘦猴面前,瘦猴扭頭一看,是夏蟬氣鼓鼓地蹲在他身後。
“重疊!”
“疊什麼?”瘦猴接過紙,一頭霧水。
夏蟬鼓著腮幫子,“蛤蟆!被搶走了!”
瘦猴藉著火光展開紙,“這上面寫的什麼,你從哪找到的?劉三郎,你來看看。”
劉天佑沒過來,瘦猴手裡的紙被桑雀抽走,她看清上面的字之後,瞳孔巨震。
【列位看官,靜坐看茶,且聽鄙人講述一段古宅舊怨,說的是那復歸故里之人,命運使然,躲不及也避不開的一段詭譎經歷。那日,風雲突變,大雨傾盆……】
是說書人的故事,跟老媽手裡那張一模一樣,但是這張還有後續!
【逃難的歸鄉客,凶煞的綠林漢,神秘的苦行僧,因緣際會,齊聚山中廢宅,本欲互不干擾,熬過此夜,卻因一個突然從古宅深處逃出來的人,打破所有平靜。】
【風乍起,餘以身入局,推波瀾,故事,正式開始!】
砰!
會客廳內東邊的門突然被人撞開,一個滿身是血的中年男人踉踉蹌蹌地衝進來。
“救……救命……”
話音一落,男人直接摔倒在地,昏迷不醒。
溼冷的狂風從洞開的門後湧入,火苗劇烈搖晃,將人影拉扯得扭曲變形,張牙舞爪,叫人汗毛倒豎,毛骨悚然。
轟隆隆!
驚雷震響,風雨飄搖,閃電驟然劃破黑暗,門後的那長長的迴廊中,褪色的紅布風中飛揚,紙燈籠滿地亂撞,廊柱焦黑破敗,四周一片死寂。
明府,還是……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