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到三十的時候,範閒掀開布簾,走出了住所,冷冷地看著那輛黑色的馬車,馬車似乎沒有一絲異常,就連王啟年設定在車門前的暗記都沒有被移動,對方果然是此道老手。 便在此時,整個營地忽然發出一些顫慄的聲響,除了被迷藥迷倒的使團成員之外,被範閒通知了的啟年小組的親信,都站到了他的身後,在他身後出現的,還有極沉重的呼吸息,刨地的聲音——那是三隻黑狗,狗嘴上被套著皮套,根本無法發出聲音。 範閒撓了撓有些發癢的髮根,揮手說道:“開門,放狗。” 王啟年靜靜一揮手,屬下將繩子一放,那三隻被關了一個月的黑狗,早就奈不住體內暴戾的獸性,循著鼻中傳來的淡淡味道,無聲狂暴著,四隻腳尖在泥地上一刨,化作三道黑影,兇狠無比地向營地外撲去。 便在此時,數道寒光大作!無數淬毒暗器向著那幾只狗的身上砍去! …… …… 叮叮叮叮一陣碎響,像雨點一樣的暗器遇著一陣疾如颶風般的刀光,被震的遠遠落入地面,緊接著,那陣刀光又撲向了出手偷襲的刺客。 嗤的數聲撕裂聲響起,幾聲慘呼之後,兩名刺客身體被斬成三截,頭顱被斬飛到了空中,血花四處衝射! 一柄長刀自下毒厲而撩,破空而起,砍入最後一位刺客的腋下。唰唰兩聲,刺客的兩隻胳膊已經像蘸了糖漿的白藕節般,離開了自己的身體,摔到了地上,彈了兩下。 虎衛首領高達收長刀而回,背至身後,十分瀟灑利落。他身後的六名虎衛也同時收刀而回,整齊地站在營地正中的夜色裡,看上去很帥氣。 但這時候不是擺姿式的時候,王啟年早已經掠到了那位雙臂被斬的刺客身邊,他這一掠看似尋常,卻是倏乎間躍出數丈的距離,監察院雙翼,果然名不虛傳。 他用很快的動作,將手中的森然鐵柱狠狠地扎進刺客的嘴裡,一陣攪動,一陣極難聽的聲音響起,王啟年伸手進入對方已經是血肉模糊的嘴裡,將那枚藏著毒的牙齒掏了出來,小心地用布裹好,然後又從懷中取出連著繩子的圓形木球,塞進刺客的嘴裡,防止對方咬舌自盡。 刺客雙臂被斬,血流如河,早已是痛不欲生,被王啟年這麼一塞,更是眼淚鼻涕口水混著流到了嘴裡,看著悽慘無比,十分可怖。 “居然讓敵人混進院子裡來了。”王啟年皺眉看著刺客的面貌,發現是個熟人,“幸虧藏毒的方法還是院子裡的老一套。” 他接著回頭對下屬說道:“把他治好,切不能讓他死了,好好招呼,一定得讓他供出來。” 下屬沉聲應了下來,卻是有些好奇說道:“王大人,您已經將他的牙全部敲碎了,毒素會不會流進他的體內?” 王啟年一怔,心道自己這些年一直做文官,確實有些手生,趕緊又將那刺客嘴裡的木球取了出來,取來清水洗了一通,餵了幾顆範提司賞賜的解毒丸子,這才有些放心。 看著他又準備將木球塞回刺客的嘴裡,那位下屬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他的牙都碎了,還怎麼能咬舌自盡?“ 王啟年大窘,回頭罵道:“本官喜歡在他嘴裡塞木球,不行嗎?” ——————————————————————— 營地裡鬧的不亦樂乎的時候,範閒早已經繫好了袖角和褲腿,將後帽翻了過來,遮住了自己的面目,在黑色衣裳的掩護下,遁入了黑夜之中。那七位刀法驚人的虎衛,也隨著他的身形,向著三隻跟蹤犬的方向跟去,一路無聲,未驚天上明月,只是帶動蘆葦輕輕搖晃。 營地處有監察院的人看管,外有黑騎留下來的一隊,範閒很放心。 他向肖恩體內灌注的毒藥雖然霸道,但其實最關鍵的,卻是那種藥物即使被肖恩以強悍的真氣驅出體外,依然會在他的毛孔處留下淡淡味道。 肖恩自己聞不到,狗能聞到,在某些方面,人確實不如狗。 天邊一朵雲,烏雲,月光馬上黯淡了下來,只能聽見夜風吹拂著大湖水面的聲音,蘆葦搖晃的聲音。 範閒全身上下被包裹在黑色之中,只有一雙明亮的眸子露在外面。 發現肖恩逼毒成功之後,他自作主張籌劃了此次行動,畢竟整個使團沒有人敢反對他的意見,而知道內情的監察院成員,更是唯他馬首是瞻,但這也是一次很冒險的行動,如果肖恩真的藉機逃了出去,言冰雲自然換不回來,一隻毒蛇就會永遠停留在黑暗裡,等著對慶國的某些具體人發出致命的一擊。範閒無論如何,也無法承擔這樣大的損失。 前方的蘆葦叢裡,忽然傳出了幾聲怪異的響聲,範閒抽動了一下鼻翼,隔著那層特製的布料,依然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那三隻極其兇惡的黑犬,看來已經死了,肖恩居然能夠在一個照面間,悄無聲息的殺死三隻兇犬,說明對方的身體機能已經恢復了許多。 範閒靜靜地站在微溼的泥地上,隔著重重蘆葦紗幕,眯眼望著前方,推算著與肖恩之間的距離。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