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不能再錯。”念喬愕然張口,來不及說話,念卿已經起身退到門口,朝她微微一笑,“記得,如果有機會活下去,任何時候都不要放棄。”
“等等我!”念喬慌了,赤腳跳下床已來不及抓住她。門被重重關上,姐姐的身影就這樣斷然消失在門外,腳步聲一路遠去,似抽走了念喬僅餘的勇氣。任是她再懵懂,也聽出了姐姐話裡的決絕之意。不祥的感覺似冰冷潮水湧上,令她感到被拋棄的恐懼——這一次,姐姐是真的要拋下她,不顧而去了。念喬無望地踢打叫喊了半晌,終於滑倒在地上,失聲抽泣起來。當年母親出走的記憶已經模糊,年幼的她尚不懂得真正的悲傷。直至這一次,她是真切明白了當年父親的切膚之痛……她不明白,為什麼她們可以這般輕鬆轉身,留下背影似一把尖刀插在親人心裡。任她哭得聲嘶力竭,外頭也沒有半分動靜。念喬轉頭四顧,看著空蕩蕩的地下室,又一次淚如雨下。待她哭得累了,起身想蜷回床頭,這才透過眼裡淚光看見了床沿的信封,和上面熟悉的筆跡……
淡藍色藥劑被抽進針管,針頭扎入蒼白面板下纖細的青色血管,將藥劑緩緩推注進去。雲漪被薛晉銘攬在臂彎,溫順地伸出手,任由醫師擺佈。薛晉銘攬緊她,皺眉對醫師說,“輕一些。”醫師拔出針頭,將棉團壓在雲漪手背,仔細看了看時間,“現在是九點十三分,藥效將在十點十分至十五分發作。”薛晉銘點頭,“很好,你陪著雲小姐,務必照顧好她。”
黑色座車在一前一後兩部車子護衛下,緩緩駛出半山寓所,朝城中而去。雲漪一路上緘默不語,薛晉銘看她眼裡有淡淡紅絲,便攬她靠在自己肩頭,柔聲說,“小睡一會兒吧。”
雲漪抬眸看他,雖不是第一次見他戎裝的樣子,卻是第一次發現他穿這身淺灰銀章的軍服,確實英姿倜儻,分外好看。到這一刻,她卻有些恍惚了,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厭惡還是欣賞這個人。他和她確是同類,彼此瞭解,彼此欣賞,連他做出這樣的事情,她也可以理解。偏偏,她只是無法愛上他。若是她愛他,一切會不會不同?
這個問題,永遠沒有人知道答案。
她的目光令他心裡又是喜悅又是難過,分不清是什麼滋味。他避開她目光,小心地問,“不想睡嗎?”雲漪搖頭莞爾,“不睡,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睡。”這話令薛晉銘眉頭一皺,心裡驀然掠過陰霾。然而云漪神色如常,目光澄明,反倒令他無言以對。兩人各自沉默下去,約莫半小時後,車子緩緩駛入一條偏僻的林蔭道,停在一棟宏偉的歐式圓頂大樓背後。
“你在這裡下車,從側門進議政廳,他們會帶你到安全的地方等候傳召。”薛晉銘替她開啟車門,關切叮囑道,“進去以後不要亂走動,藥效發作起來別怕,一切有我。”雲漪看他一眼,點頭笑笑,轉頭便要下車。薛晉銘猛地將她拽回懷裡,不由分說吻在她唇上。雲漪抽身掙脫,甩開他的手,徑直推門下車。
他目不轉睛看著她的背影,突然希望她能停下來,回頭看他一眼。然而他的手下一左一右押著她走上臺階,那黑色倩影迅速消失在議政廳側門,終究沒有回頭。薛晉銘默然片刻,揮手命司機掉頭,繞小路去議政廳正門。附近區域已被警務廳下令隔離,以保證調查委員會出入安全。沿路商鋪通通關閉,每隔百米便有荷槍實彈的警察巡邏戒嚴。看著車外一路部署,薛晉銘陰鬱的臉上終於露出少許微笑。
德國造的精準大鐘又滑過一格,肅穆的議政大廳裡鴉雀無聲,滿堂政要高官雲集。特遣調查委員會的八名官員坐在最顯眼的首席,個個都將面孔繃做鐵板似的,不善之色盡露。
方繼僥以省長之尊和委員會趙主任對面而坐,身旁的座位卻一直空著。離質詢會議開始還差三分鐘了,方繼僥皺緊眉頭看向對面的趙主任,見他臉上不動聲色,手指卻一下下叩在桌面,洩漏了心中焦慮不滿。坐在下首的薛晉銘一反平日張揚,神色莊重沉毅。迎著方繼僥惴惴的眼神,薛晉銘略挑了挑眉峰,回以莫測高深的一笑。
計劃應該是順暢的,可霍仲亨遲遲還未到場,任他再是倨傲也不至公然拂了委員會的顏面。方繼僥素來審慎,越到了關鍵時刻,越覺忐忑不寧,額角不由有了汗珠。薛晉銘冷眼瞧著他掏帕子抹汗,暗笑文人無用,待收拾了霍仲亨,下一個便輪到他方繼僥。
壁鐘指標越過又一格,即將指向那刻度時,大門外響起了整齊震耳的叩靴聲。門口兩列衛兵齊刷刷立正敬禮。霍仲亨大步走進廳中,在門口振臂卸下披風交給副官,軍服筆挺耀眼,襟前四枚勳章光輝眩目。在座中階文官,平日鮮有機會近距離看到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