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追射的火力擊倒。
敵軍的軍靴踏過已成瓦礫的工廠。
敵軍的戰車在其上輾轉轟鳴。
被炸開的圍牆缺口,一輛八一標誌的戰車曾在那裡進行最後的狙擊,現在它已經歪在一邊,煙與火在它旁邊燃燒,它歪斜的炮口仍指著圍牆外的某個方向,那邊是被它擊毀的一輛敵軍戰車。
工事裡的四個人仍然蹲踞著,姿勢未曾變過,而他們藏身的地方已經成了水坑,水坑裡的螞蟻在掙扎和搬家。
戰爭在一個陰晦的早晨忽然來臨了,我方第一防線在傍晚被撕開。鮮血和生命換來時間,敵軍緊接著便撞上了各主力軍集結構築的第二防線。
碾軋,撕咬,試探,攻擊,就像洪水撞上了堤壩。
傷亡慘重,高強度戰爭吞噬著雙方的人力和資源,膠著,精疲力竭,複雜的戰爭忽然變得簡單,誰能先行發動第二波有效攻勢就是勝者。
頭頂上已經安靜下來。在一天後,戰勢便已經推進到離他們很遠的地方,這裡已經成了後方,許三多看著已經無水可流的水管。
代號沉默。
自戰爭伊始就保持絕對沉默,在敵軍攻擊的戰略要點潛伏,然後出現在敵軍後方。
唯一目標,摧毀敵軍指揮中樞,徹底遏制他的第二波攻勢。
袁朗在用儀器搜尋地面的動靜,他終於向吳哲做了個手勢,吳哲開始發報。
薄霧之下的廢墟,袁朗正在幫吳哲拿出裝備,除了調頻電臺外,一具大功率的鐳射指示器佔了相當的體積,那是為給遠端精確打擊提供定位的。
許三多和成才已經開始在警戒,他們儘可能像貓一樣輕捷。
他們現在已經出現在敵軍陣地的後方,因為處在遠端打擊範圍,地表幾乎看不見什麼大規模的部隊集結,遠處仍傳來沉悶的炮擊聲。
霧氣嫋嫋下,瞄準鏡裡的敵指揮陣地,偽裝良好,絕不是我們常見的千軍萬馬抖雄風,說白了它幾乎與這個廠區渾然一體,得很仔細才能從一些地表跡象中發現地下的規模。
袁朗和吳哲在架設儀器。
吳哲:“手動引導容易暴露。”
袁朗:“要精確到點,最好不過手動引導。”
連袁朗在內都做著戰前準備,吳哲開始操作他的儀器。
普通一兵的許三多仍然沒事幹,也就是說他在警戒,他從隱蔽點觀望著那龐大的廠區。固然是一個一觸即發的警戒狀態,可許三多的神情多少有些不安,他茫然地看著那龐大的、一半成了廢墟的廠區。
許三多是個農村兵,袁朗是隊長,這世界上幫他最多的人。帶一堆儀器的傢伙是吳哲,如果不是這時候他一定開很多玩笑。成才是他的老朋友,唯一還在身邊的老朋友。別的老朋友……不抱幻想地說,在這場戰爭中,他們已經犧牲了。
雲層裡一架超音速戰鬥轟炸機呼嘯而來,這個投射工具看不出任何的不安和迷惘,實際上它像一個箭頭,向目標點投射出另一個箭頭。
僅僅在雲層外露了幾秒鐘,而後機首上仰又沒入了雲層,一個小迎角投彈。
第二個箭頭——一個流線型的拋射體順著飛行慣性仍在推進,它滑近了一段距離,制導頭開始檢索,然後彈翼彈開,它現在已經確認了方向,開始靠自身的一級動力推進。
蒼茫的大地從彈頭下一掠而過。
吳哲早已經用鐳射指示儀精確到厘米地對準了目標,可為避擴音前暴露,他不敢開機。
袁朗:“距離二十五公里,二點七個馬赫。”
吳哲用一隻發抖的手湊上了開關,但是袁朗伸著的手做了個否決的動作。
袁朗:“十七公里。”
吳哲:“進入引導範圍了!”
袁朗沒動作,吳哲擦擦汗,緊張地看著袁朗伸著的那隻手不疾不緩地依次把五個指頭全部曲下,那種節奏讓吳哲快要窒息。
袁朗:“開!”
吳哲開機,肉眼不可見的指示光束照射在他校訂的目標上。但他們是在一個光電儀器成林的地方,這樣幹實在跟明火執仗差不多,一具光電偵測儀立刻向他們的方向轉了過來,一隊武裝的小小人影從隱蔽的地下出口裡現身,向這邊衝來。
三支槍口向衝過來的敵軍瞄準,吳哲仍保持著光束定位,看來把他頭剁了也會讓引導束一直保持在那個方向。
第一發子彈貼著他的頭頂劃過。
“砰”的槍聲一響,遠處那個臥射的敵軍扔槍翻倒,成才還擊了第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