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三多忽然解下野戰揹包,在揹包裡掏摸著什麼。成才一把拉住許三多的手:“你那點吃的救不了他,你還是留給你自己吧。”
許三多還是不忍:“我們不能替他做決定?”
“你們明知道他撐不住了!”成才惱火地嚷了起來,“許三多,現在連你也把我劃在圈外!好,你們善良,無私,有情有義,可你們不做決定!他必須棄權,他要清醒就會棄權!可你們就沒勇氣做個必須的決定!”
幾個人看著他,那眼神並不是反感,相反,成才說中了他們的要害,他們外邊太硬,而裡邊又太軟。“你們不敢,不好意思是嗎?我來!反正在你們眼裡我也不是啥好人!自私自利的,想啥都只想自己。行,我擔當得起,我來!你們用不著慚愧,我幫自己解決問題。”成才看了看那士兵,沉靜地說道:“幫他解決問題,也幫你們解決問題!”
伍六一拉了許三多一把,掉頭走開。士兵拍拍成才的肩,無聲地跟在後邊。成才掏出自己身上的訊號槍,看看遠去的那幾個人,又看看草原上蒼茫的暮色。然後,他扣動了扳機,一發黃色的訊號彈呼嘯著升上天空。成才又看了那士兵一眼,將訊號槍放在他的身邊,掉頭跑開。
那發訊號彈在天空放射光芒,緩緩落下。
很快,一輛車駛了過來,車上的人迅速發現地上的那名士兵。野戰救生器材都是隨身攜帶的,救護人員開始就地搶救。那名士兵被醫務兵用擔架抬上了汽車。
只剩下五個兵了,他們伏在草叢中,監視著那輛遠去的車輛。伍六一對伏在身邊的成才說:“你用的是自己的訊號槍?”
成才點頭:“我用不上。”
“那麼肯定?”
成才:“如果要三個人,我是三個裡的一個。如果只要一個,肯定就是我。”
伍六一:“成才,七連在的時候,你和三多是我最不喜歡的兩個人,七連沒了,你倆是我印象最深的兩個人。你要的很實際,這不是罪過。你用不著內疚,你跟我們一起只是因為用得上。”
成才愣了一會兒,打了個幹哈哈。
伍六一:“尤其是這個時候,更不該這樣。”
成才猶豫了一會兒:“我會試試,謝謝提醒。”
他們監視著那輛救護車,一直到它駛出視野。
周圍的地形是草原上那種連綿起伏的低矮丘陵,幾個人正竭力想在指南針上找出一個方位。然而,一點星光都沒有,這根本就是一個迷路的晚上。
“我覺得應該是四點鐘方向。”許三多說。他很堅定。
另一個士兵也很堅定,他覺得七點鐘方向對。
成才一下就急了:“你們看準點,這地方差一點就是幾十公里,走錯了沒時間回頭。”士兵反駁說:“一點參照物也沒有!誰不憑自己的直覺說話呀?”
意見分歧的結果使本來就少得可憐的隊伍又分成了兩隊。
許三多、伍六一、成才看著另外兩個兵頃刻間便沒入了草原的黑暗之中。
成才最後看了看許三多,又看看黑暗中已經看不見的那兩個人影,說:“許三多,你錯了,你肯定錯了。”
許三多沒說話。成才也沒等他說話,掉頭追那兩人去了。
伍六一端起了機槍對許三多說:“我們也走吧。”許三多一直看到成才的身影一點都看不見了,才跟著伍六一走開。
兩個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在草地上跋涉著,周圍顯得寂靜無比。伍六一突然問道:“許三多你知道我認為是哪個方向嗎?七點——和他們一樣。”
許三多哦了一聲:“可你沒說。”
“說了你準還照著四點的方向走下去,一個人走,是不是?”伍六一苦笑。
“我會的……六一,如果我是錯的怎麼辦?”
“不是敗了就是成了唄。都走到這一步了,成和敗其實也沒太大區別。”
許三多搖搖頭:“你是覺得在七連我就是一個人,到這不該再讓我一個人了。”
伍六一笑了,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說:“哈哈,我有那麼不切實際嗎?兩條腿長自己身上,我愛往哪走往哪走好不好?而且你方向感一向在全連最好。”
“經過這麼多事,想跟你說的就兩詞,對不起和謝謝。”許三多說。
伍六一於是打起哈哈:“無聊。”
許三多說:“我現在比什麼時候都希望我們能成,成了就還能在一起。在一起不要再較勁了好嗎?咱們可以是朋友的。”
伍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