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洗漱了,這才掀開層層帳幔慢慢走向龍床。
窗戶上有兩個大風車,一直在無聲的轉動著,將夜晚清涼的晚風送進寢宮裡,床四周都有被紗帳籠罩的冰盆,散發著絲絲涼氣。七月的夜裡,皇帝的寢宮一點都不覺得熱。
子矜遲疑地爬上龍床,躺在白玉席上,竟然覺得有點冷。她拉過明黃的絲被把自己裹起來,這才安定了些。
夏季皇帝睡的是白玉枕,雖然是用玉片串起來的,不像整塊的白玉那樣硬,可子矜還是覺得不太舒服,翻來覆去睡不著。
寢殿裡是用八顆夜明珠照明的,光線本就朦朦朧朧的,又用一層白沙罩起來,就更黯淡了。子矜清楚,其實這樣的光線比較適合人入睡,但她就是睡著。
她想著這是李明道的床,是龍床,李明道曾經在這張床上與不同的女人纏綿歡好,這心裡怎麼都不自在。儘管這床上所有的一切看起來都像是新的,她心裡卻總是感覺骯髒。她不斷告訴自己李明道只是表哥,他跟那些女人的事情與自己無關,然而於事無補。最後忽然想到凌想容,她立即換了一個想法,很快就消除心理障礙睡著了。
她將這龍床想成是凌想容家的,她就當在想容這裡暫住一晚吧!不是皇帝表哥,而是她的朋友和姐妹想容。
香爐裡焚著驅蚊的 藥香,子矜竟然又夢到了隱居祁連山的日子。
她夢到了高高的雪山,夢到了聰明可愛的小白,夢到了藥園裡淡淡的藥香,還有蔚藍的天空,以及從天空中飛過的鳥兒??????只是從前在山谷裡她只感到無盡的寂寞,而如今心裡卻只有平靜。
她還夢到爹爹坐在窗前看書,看著她在院子裡晾曬藥材,當她抬頭四目相對,他竟然對著她溫柔地笑,嘆息道:“子矜,你越長越像你母親了??????”
恍然間爹爹竟然輕輕撫摸著她的臉,是那樣的慈愛。
子矜忍不住眼眶泛酸,哽咽地叫了一聲:“爹爹??????”
然而就在這時,爹爹忽然收回了手,神色又變得冷漠疏離,甚至連面孔都變得模糊起來,子矜不由得驚恐地叫道:“爹爹!爹爹!”
當子矜叫出第一聲爹爹,李明道就彷彿觸電般收回自己的手,幾步轉到床外,心如擂鼓般跳動得厲害。然而聽到子矜彷彿被夢魘住一般,那樣恐慌那樣無助的叫聲,他又遲疑了。要不要將她叫醒呢?可是,他要怎麼解釋自己的出現?總不至於他在偏殿裡還能聽到她做惡夢吧?
想到此處,李明道禁不住頭冒冷汗,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跑到這裡來了,他無法接受自己對子矜的痴戀竟然到了這個地步!子矜是聰明能幹的,是嬌俏可愛的,是讓自己又妒又愛的;子矜是他的親表妹,是自己承諾了皇祖母要竭盡全力愛護的人,可是,她畢竟已經嫁人了啊!
他貴為天子,怎麼能對自己倚重的臣子的妻子心生慾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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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子矜睡得晚,一覺醒來竟然已經日上三竿了。她一個激靈醒悟過來,趕緊翻身下床,卻見床頭的櫃子上有一個紅木托盤,裡面似乎是一套太監的衣服。
子矜偷偷冒出個頭去悄悄打量了一下,沒看到人,也沒聽到絲毫聲音,這才跳回床把衣服換了,然後小心翼翼走出去。
“醒了,先去那邊梳洗吧!”
子矜被這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循聲過去,這才發現李明道就在外面的御案上看摺子。他們中間只有一層雪紡紗的紗帳,所以還在她探頭探腦的時候,李明道就發現了她。
子矜依稀看到李明道唇邊竟然有一抹溫柔的笑容,嚇得她忐忑不安,趕緊順著他手指的方向過去梳洗了。
洗漱之後,李明道細細打量了她一眼,便面無表情地說:“先坐下用早膳吧!等朕把這幾本奏摺看完,我們就去長壽宮。”
之前李明道常去洪飛揚的莊園蹭飯吃,還是子矜親生做的呢!所以子矜聽到吃飯心便安定了不少。她自然地在李明道身邊坐下來,中間約摸隔了一米遠。
李明道輕輕擊掌,來福很快帶著幾名宮女進來擺膳,竟然沒有試吃就退下了。
子矜疑惑地問了一句:“她們不會出去亂說嗎?”
李明道嘴角一揚,勾起一個淺淡的笑容:“就是要讓她們出去說吧!就說朕近來迷戀上了一個小太監,也省得後宮那些女人總胡亂猜測。”
子矜似懂非懂,也懶得深思,自己舀了一碗紅米桂圓蓮子粥就吃起來。李明道時不時地看她一眼,其實吃得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