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氣高,向來自傲?大凡富貴人家的子弟都有這毛病。偏偏這個洪家少爺不但家世好,又是家中的獨苗,還學富五車,有江南第一才子之稱。當然,所謂的第一才子,也不知道其中有幾分水份。畢竟有著這樣的家世在前面,只要他不是個草包,估計都能冠以才子的美名。
這樣的出身,這樣的“才華”,也難怪祖母溺愛,最後導致身體羸弱了。
子衿點點頭,總算弄明白了一點。原來這位少爺是在跟祖母賭氣來著,竟然拿自己的身體做武器,也不知道該誇他勇敢(不怕死)呢還是罵他笨(受苦的是自己啊)?
子衿又在腦子裡仔細想了想這位少爺的性格脾氣,心裡已經有了計較,如此,便只需知道最後一件事情就可以了。
“敢問老夫人,不知道您與小少爺之爭究竟為何?不知您是否打算退讓,或者還是以開導少爺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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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這個,老夫人立即沉默了下來。子衿也不著急,她知道既讓洪少爺不惜以自己的健康為賭注相爭的,定然不是小事。而自己不過是個外人,說與不說、退讓與否人家自然需要權衡一番的。
趁此機會,子衿喝乾了茶杯裡的茶,然後將茶杯遞給身後的侍女,自然地說:“勞煩姐姐再來一杯!一路行來,倒是渴了。”
老夫人端坐簾後,一面考慮,一面觀察子衿。但見她神情自然隨性,心中倒也頗多好感。只是自己孫兒的事情實在是……這萬一要是傳了出去……
“不知柳先生師從哪位名醫,家中還有何人?”
子衿早就猜到她要這麼問了,本來早有準備,只是想起自己不知流落何方的孩子,想起棄自己於不顧的父親,臉上的笑容自然十分勉強。
她長長一聲嘆息道:“人人都有一段傷心事。子衿自幼喪母,父親與母親夫妻情深,一直沒有續絃。子衿所學醫術乃是家傳。自三歲起,父親就教導我識別草藥,五歲後,父親出診就帶著我在身邊。道我十三歲時便已經出師,父親覺得沒有什麼好教我的了,便獨自外出雲遊去了。”
“不知柳先生年方几何,可曾婚配?”老夫人看著子衿的神色,總感覺她的悲傷不在於此。
自己的哀傷再也無法隱藏,不過神色轉換間,那種深入骨髓的悲切便默默散發開來,令人望而心酸。
“學生家中本有薄產,自父親離去後,我便在家用心讀書。我總相信書中自有千金粟,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其實很少出診為人治病。十六歲時父親忽然回家為我娶了一房妻子,那是我生命中最難得的幸福時光。可惜好景不長,去年八月,妻子艱難產下一個兒子便去了,我第一次做父親,什麼都不會,便給兒子找了個奶孃。這奶孃很能幹,不但將孩子照顧得很好,閒暇時還幫我打理家務,對我父子關懷備至,久而久之,我也當她是親人一般。我將家中房契與現錢全都交給她打理,自己專心讀書。今年三月,幾位同窗邀約一起出去踏青遊玩散心,不料等我一月之後回家才發現家中田產老宅都被她變賣,連我的孩子也不知去向……”
說到此處,子衿已是聲音哽咽,眼眶發紅。她一直剋制著自己才沒有失聲痛哭,然而心境卻沉浸在失去孩子的悲痛中,久久無法平靜。
“也是為了尋找孩子,學生才背起藥箱走街串巷,一面治病救人給孩子積些功德,一面打探孩子和奶孃的下落。”
老夫人在珠簾後也忍不住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只有做過母親的人才明白失去孩子的痛苦,老夫人想不到這位柳公子年紀雖輕,卻有如此悲痛的經歷,心中不由得也有些憐惜之意。
“柳先生放心,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令公子定然平安無事的。以老身看來,柳先生年紀輕輕,醫術卻是不凡,這樣吧,先生若是為我孫兒治好頑疾,就由老身做主,為先生再娶一房妻妾,待明年再生一個孩子,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也就好了。”
“不!”子衿搖搖頭。她忽然起身跪到珠簾前面,認真地磕了一個頭,懇切地說,“學生別無所求,若能治癒少爺的病,學生分文不取,只請老夫人下令洪府在各地的商鋪為我打探孩子的下落,大恩大德,學生沒齒難忘!”
“哎呀,這又不是什麼難事,如何這般多禮?先生快快請起!你將孩子的特徵寫下來,老身這就吩咐下去便是!”老夫人一個示意,立即讓自己的貼身侍女出來,親自將子衿扶起來。
“多謝老夫人!”子衿起身,眼中隱隱噙著淚花。她費盡心機,總算達到目的了。“老夫人,此事暫且不急,學生略通繪畫之術,等看過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