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陌生,真是荒唐,荒唐,呵呵……”
肖管事看見夏潯時,確實有種對著陌生人的感覺,其實他並未發現什麼破綻,那完全是一種玄妙的感覺。然而夏潯此時的穿著、相貌、舉止、神態乃至語氣,都和楊旭一模一樣,即便有差異也是極小的,在先入為主的情況下,是很難看出什麼問題的,更何況旁邊還站著少爺的貼身伴當張十三,肖管事的想象力再如何豐富,也想不到少爺出門轉了一圈,回來的時候就換了人,所以那詫異的感覺只是在心中一閃,便被他拋到腦後了。
張十三本已繃緊的臉皮子鬆弛下來,夏潯卻是黯然一嘆,啞聲道:“經歷過生死離別,才能體會人生之無常。聽香本是我極寵愛的一個女子,卻因失足落水而……她的死令我鬱郁多日,至今想起仍難釋懷。”
聽香在固水河意外溺亡的訊息已經報回了府中,肖管事知道自家少爺是個多情種子,一見勾起了他的傷心事,不禁暗悔失言,忙道:“人死不能復生,少爺就不要傷心了。少爺離開這才幾天,人曬黑了、模樣也顯清瘦,少爺,不要怪老肖多嘴,這錢財啊,終究是身外之物,賺不完的。
少爺您瞧,這才兩三年的功夫,少爺就掙下這麼大一份家當,足以告慰老爺在天之靈了。少爺現在應該考慮一下終身大事才對,正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少爺應該早些衣錦還鄉,迎娶少夫人,咱們家人丁太稀落了,少爺多子多孫,香火鼎盛,老肖有朝一日見了老爺,才好有個交待……”
肖管事說的動情,忍不住抻起袖子拭了拭眼淚,夏潯忙勸慰道:“你看你看,本來說起我的傷心事,倒讓肖叔傷心落淚,好好好,不說這個,咱們都不說這個了。”
肖管事忙也笑道:“可不說的呢,都是老肖的錯。少爺剛回來,風塵僕僕的,我又囉嗦上了,來,請少爺先去沐浴一番,換身衣服歇息一下,一會老肖去廚下吩咐一聲,叫他們把晚膳準備的豐盛一點,吃過了晚飯老肖再向少爺說說家裡生意店鋪近來的情形。”
夏潯笑道:“咱家的生意一直有肖叔操持,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嗎?這些事情明天再說也不遲。”說著又對張十三道:“晚膳後你到書房來一下,有些事還要著你去辦。”
“少爺,十三告退。”張十三答應一聲,與他飛快地碰了個眼神,便閃身退了下去。
肖管事陪著夏潯往紅樓走,一邊走一邊揚聲叫道:“小荻,小荻,快些侍候公子沐浴更衣。”
他推開一道門戶,想必就是女兒的住處了,只是裡邊空蕩蕩的不見人影兒,肖管事不禁嘟囔道:“這個死丫頭,又跑哪兒瘋去啦?”
他一邊找著女兒,一邊說道:“少爺每次一離開啊,最牽掛少爺的就是我家小荻了,小荻這丫頭從小就喜歡黏著少爺,少爺一走半個月,小荻是茶不思飯不想,人都瘦啦……”
肖管事說著順手推開了一道門戶,往裡一瞧,忽然就像掉了下巴,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只見迎門一張方桌,桌上堆著一個大水果盤子,一個秀髮垂髻的小姑娘正坐在桌後面,雙手捧著一隻大水蜜桃兒,啃得兩頰滿是汁水,桌面上還丟著幾個啃得不甚乾淨的桃核、梨核、杏核……
門突然開啟,把屋裡的小姑娘也嚇了一跳,她很驚訝地捧著桃子,嘴裡塞滿了果肉,鼓得那張小臉圓乎乎的,三個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小姑娘那雙古靈精怪的大眼睛先看看夏潯,再看看肖管事,然後很詫異地轉了轉,就像一隻捧著松果的小松鼠。
夏潯被她可愛的模樣逗得“噗嗤”一笑,肖管事馬上收起尷尬的表情,用《動物世界》畫外音般的深沉渾厚的男中音道:“少爺,你看,這丫頭因為茶飯不思,一時餓的狠了,竟然躲在這裡吃果子。”
少女使勁吞下嘴裡的果肉,毫不客氣地戳破了他的謊言:“爹啊,誰茶飯不思啦?人家現在餓得都能吞下一頭牛,可是人家在節食減肥瘦腰身呀,想吃也不敢吃啊……”
肖管事老臉一紅,惱羞成怒地喝道:“臭丫頭,真不懂事,少爺回來了也不知道上前見禮,看把你慣的,快服侍少爺沐浴更衣去。”
小姑娘一躍而起,提著紅裙子像一隻快樂的小燕子似的飛到夏潯身邊,俏巧地蹲了下身,甜甜叫道:“小荻見過少爺!”
夏潯這才得以認真打量肖荻的模樣,這是一個豆蔻少女,穿一件白綾對襟小襖兒,下系紅裙子,腰間纏一條湖水綠的小腰裙,顯得利落灑脫,十分可愛。她那張秀麗可愛的少女臉蛋,眉彎嘴小,宜喜宜嗔,一雙大眼睛黑的黑、白的白,靈動有神,帶著一抹淺淺的俏皮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