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小蘭已欠身施禮道:“小姐。”
夏潯恍然大悟:“原來她就是孫妙弋,生春堂的大小姐了。”
少女蹦蹦跳跳地走過來,向小蘭擺擺手,小蘭便退到了一邊。少女走到夏潯面前,素白如玉的手掌向他面前一伸,嫣然笑道:“楊公子好久不來我家,今天總算被我逮到了呢,公子答應借與奴家的話本兒呢?”
夏潯愕然道:“什麼話本兒?”
妙弋嗔道:“楊公子答應要把關漢卿的話本兒《杜蕊娘智賞金線池》借奴家一閱的,怎麼自己反忘個乾乾淨淨?言之所以為言者,信也。言而不信,何以為言?虧你楊公子還是個有功名的讀書人呢,當真不是信人。”
夏潯暗暗舒了口氣,打個哈哈道:“喔,抱歉的很,今日我本是要往別處去,路上巧遇令尊,這才過府一敘,隨身怎會帶著話本兒呢,哈哈,這樣吧,下次登門造訪的時候,我一定把那話本兒帶來,借與小姐一閱。”
孫妙弋道:“那好吧,人家便信你一次,若再失言,小心食言而肥。喏,給你。”
夏潯奇道:“這又是什麼?”
孫妙弋道:“你向奴家借的《崔鶯鶯待月西廂記》啊,人家可不像你,聽說你到了我家,馬上便取了來,巴巴兒的給你送來,這可是奴家親手謄抄的話本兒,珍惜的很,你莫要給塗汙了。”
“奶奶的,這楊文軒還是個有小資情調的浪蕩子!”
夏潯摸摸鼻子,苦笑著去接話本兒,誰料甫一觸及話本兒,便覺一隻細細長長的手指在自己掌心裡輕輕一勾,夏潯一怔抬頭,就見孫大小姐眸中狡黠的神彩一閃,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聽得見的細微聲音匆匆說道:“後天未時二刻,玉皇廟蠶神娘娘殿相見。”
“啊?!”夏潯風中凌亂,當場石化。
孫妙弋向他羞喜地一瞥,抽回手去,揚聲道:“公子可不要忘記答應了人家的事啊。”
“楊旭啊,你到底造了什麼孽!”夏潯欲哭無淚地望著姑娘離去的背影!
夏潯逃也似的離開孫府,一直到了大街上,才長長出了口氣,定定神向彭梓祺問道:“府中出了什麼事?”
彭梓祺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道:“我怎知道你們家裡出了什麼狗屁倒灶的事!”
夏潯一呆:“你不是說……”
彭姑娘冷哼道:“我只是聽說庚員外酩酊大醉,估量你又要幹什麼喪天良的事兒,隨便找個藉口叫你出來!楊旭,你好歹也是個讀過聖賢書的人,能不能少幹缺德事兒?”
夏潯遲疑地道:“我怎麼了?”
“怎麼了?怎麼了你自己心裡有數!舉頭三尺有青天,人可欺,天不可欺!你有財有勢、有名有貌,你想要什麼得不到?何必盡幹些違背天理人倫的事情。”
夏潯有些恍然:“難道楊旭的事情她竟然知道?”
他遲疑地問道:“你是說……”
彭梓祺板著俏臉道:“我不想說,髒了我的嘴!”
夏潯忽然笑了,向她長長一揖,感激涕零地道:“在下知昨日之非,悟今日之是,已然痛改前非了。”
彭梓祺冷笑道:“哦?狗也改得了吃屎麼!”
夏潯攤攤手,無奈地道:“浪子回頭金不換麼,你說是不是?”
“呸!”彭姑娘調頭就走。
夏潯抹了把臉,鬱悶地跟了上去。
孫府一行,夏潯並沒有查清庚員外的底細,反倒發現了楊旭和孫府錯綜複雜的關係。這一來庚員外的嫌疑進一步加重了,還有比殺父之仇、奪妻之恨更大的怨恨嗎?這無疑是一個能逼迫良民幹出買兇殺人勾當的強大理由。儘管心中百般不願再和孫府的人有任何瓜葛,可是為了探察真相,他必須得繼續虛與委蛇。
只是這樣的來往,似乎比和張十三、馮總旗的來往更加叫人頭痛,想起妙弋姑娘與他約定的玉皇廟之會,夏潯就一身不自在。可他現在沒有時間繼續考慮這些事情了,因為齊王大壽之期已經到了,他得先去應付這個難纏的人物。
齊王大壽,夏潯備了一份厚禮。做大生意的都要有強硬的後臺,漫說楊家替齊王打理著生意,從中撈得了不少好處,就算是隻為維繫與齊王的這層關係,也值得他奉以厚禮。
四個家僕抬著那扇從“富安居”買來的屏風跟在他的車後,這扇屏風金絲楠木為座,上有鑽牙,用上好絲綢繪就“貓兒撲蝶圖”的壽屏,“貓”與“耄”(七十歲老人)同,“蝶”與“耋”(八十歲老人)同,寓意不凡,既不失華貴,又不顯奢侈,用料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