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了崔元烈這裡,在崔元烈和朱善碧一對小情人兒千恩萬謝的感激聲中,夏潯和彭梓祺又回到了楊府。那群毛遂自薦的女人已經被肖管事打發走了,肖管事正口乾舌燥地喝著水,一見夏潯回來,連忙迎上來道:“少爺!”
夏潯朝外面看看,心有餘悸地道:“那些人都走了?”
肖管事苦笑道:“走了,一天來一撥,整天被她們聒噪,正經事幾乎都顧不上做了。好不容易清閒一陣兒,少爺,我這有幾件事,得跟少爺您說說。”
肖管事一說有正事,彭梓祺立即自覺地走開了,走到廊下,負手站定,似乎在欣賞著滿園風光,唔,很懂事、很乖巧。
問題是……彭姑娘的耳力超級的好,那並不只是練武之人比常人略高一籌的聰辨之力,而是一種天賦,她爹武功比她高明多多,耳力卻比她遜色多多,整個彭家就沒有比她聽力更好的人了。彭姑娘麼,人家是女人,從沒想過要做君子。
肖管事道:“第一個呢,是林北夏林掌櫃的已經把贖回股份的錢籌措齊了,派人送了信來,問少爺您什麼時候過去一趟,錢契兩清。第二個呢,是少爺聯絡的那批鐵料近期就將運到,到時候要透過青州府轉銷出去,大批鐵料入城,得需要齊王府派員照拂,免得被青州府衙的人查出來,總是一樁麻煩,這一點,得請少爺關照一下齊王府。
第三個呢,咱們‘輸掉’的那幾家作坊已經轉給曹玉廣、江之卿了,收回來的這筆錢,是短期放貸出去,還是拿出大頭現在就移往應天那邊,再留一部分給少爺充作北平之用,這件事得請少爺給個準信兒。最後一個……孫家藥鋪後天要辦親事了,庚員外下了請帖,不知少爺您去不去,要準備些什麼禮物,吩咐下來老肖才好去操辦。”
夏潯身子一震:“孫家要辦親事了?這麼快……”
“啊?”
肖管事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夏潯恢復了平靜,擺擺手道:“沒什麼,林員外那裡不用送信了,我下午就過去。關於鐵料進城的事,去過了林家當鋪,我就去王府見見舒公公,請他留意就是了。咱們現在手頭錢款很多,北平之行用不了,你現在就逐步移往應天吧,尋幾家名聲好、底子厚的錢莊子,暫時放貸出去。”
肖管事連聲應是,暗暗記在心頭。
夏潯略一沉吟,又道:“關於孫府的親事麼……”
站在廊下佯裝看雲看樹看風景的彭大小姐耳朵微微動了動,聽得更加仔細了,她現在已經知道夏潯就是夏潯,不是那個勾搭孫氏母女的無行浪子楊文軒,她很好奇,不知道夏潯打算如何面對楊文軒留給他的這一屁股爛賬。
夏潯沉吟片刻,心中忽地一動,忙問道:“都請了些什麼客人?安員外也會去吧?”
肖管事道:“老肖只聽孫府的人說,這一次要大操大辦,請了許多親戚、朋友,有往來計程車紳。安員外和庚員外也是熟人,想必是要去的。”
夏潯心中暗喜:“安胖子現在就像一隻驚弓之鳥,根本不敢與我接觸,我想弄些鬼話糊弄他都沒機會。不過這小子貪財,孫家是他的大買主,這次辦婚事,一定從他手裡買了更多的絲綢,礙於情面,他沒理由不去,這樣的話,我就有機會與他‘推心置腹地談上一談’了。”
想到這裡,夏潯便道:“好。你去準備些絲綢、喜餅一類的禮物,照著二十貫錢操辦吧,另外,你再準備一套翠玉的首飾頭面備著,孫府辦親事那天,我是要去的。”
肖管事也不多問,頷首道:“是。老肖都記下了,少爺要是沒有別的事,那……老肖就去做事了。”
夏潯點點頭,看著肖管事出去,他緩緩走出書房,在客廳外的長廊下站定,與負手而立的彭梓祺一左一右,正站在門廊兩側。
秋意漸漸濃了,樹影漸深,放眼望去,天高雲闊,湛藍的、雪白的,勾勒出一個深邃而廣闊的天地。
夏潯抬眼望雲,悠悠想道:“只要她成了親,我也就沒有什麼顧忌了。妙弋還是個沒定性的少年女子,若她絕了這份念想,成親後會和丈夫好好過日子的。楊文軒的這段孽緣,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夜色深沉。
彭梓祺獨自坐在屋簷上,手裡提著一隻酒壺,望月獨酌,對影三人。
以前對楊旭,她從沒有現在這樣困擾過。那時候,雖然情愫暗生,可她明知道楊旭的為人,所以始終堅持著不讓自己真的墜入情網,雖然經常情不自禁,卻也沒有陷入太深。可是自從她知道楊旭不是楊旭,心靈的桎梏被開啟,便不可避免地被情絲所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