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捕走,抄沒一切違禁物品;光棍一個,窮得叮噹山響的楊文武突然發現自己家後院那個破水泡子里居然多出了一塊石頭,三塊大石頭矗立在水中,這要是晚上看,還挺有三泉映月的味道。一池三山,帝王之制,“夢想當皇帝”的楊文武犯了帝王家最嚴重的忌諱,抓走,至於那“三座大山”,終究是太沉了些,只繪了圖,未把原物帶走。
一大票公人拉著幾車證物,捆著一幫人犯,浩浩蕩蕩剛離開秣陵鎮,應天府匯同江寧縣又衝來了第二撥人,把剛被翻了一遍的楊嶸的家再度抄了一遍,尤其是書房、賬房,凡是上邊寫著字兒的,全都抄走了,據說楊糧長貪汙公糧的事情發了。
楊嶗是楊嶸的親兄弟,在楊家是地位僅次於楊嶸的一位族老,楊嶸的事把楊嶗嚇得魂飛魄散,回到家裡就趕緊燒賬本,凡是有字的都燒。他那兒媳婦不識字,聽公公說凡是有字的全都燒了,要不然就要大禍臨門,嚇得連年畫和灶王爺都扯下來塞進了爐灶兒,兒子脖子上戴的長命鎖也讓她砸爛了丟進了茅坑。
沒人注意她乾的這些荒唐事兒,楊家全家上下都在忙,到處冒煙,燒得烏煙瘴氣,燻得一家人跟小鬼兒似的。楊嶗忙完了這些事,心有餘悸地跑進內花廳坐下,又開始擔心大哥楊嶸熬不住刑,把他招出來。他躺在羅漢床上,正暗暗揪心,忽然看見棚上的貼金彩畫兒,不由騰地一下跳了起來。
虧得他雖然家境富有,卻也常幹農傢伙兒,身子骨硬朗,這一躍當真俐落,連他兒子都自愧不如。
“糟了糟了,怎麼忘了這碴兒,快快,快點,把棚壁全給我拆嘍,那貼金彩畫,可是僭越之物呀。搭梯子搭梯子,斧頭鑿子呢,快點快點,快拿來。什麼?你這個蠢貨,鋤頭也行啊,快點刨!”
“還有哪兒?還有哪兒?”
老楊嶗滿屋子轉悠,突然看見花廳隔壁牆的鏤刻青磚,登時像殺豬似的叫了起來:“還有這兒,還有這兒,快點,把這堵牆也拆嘍!”
楊嶗不放心,正要對全家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進行一次大檢查,楊旭帶著蕭千月,昂昂然地登堂入室了。
“你……你來幹什麼?”
楊嶗色厲內茬地問,堵在花廳前不敢讓他進去。
楊旭笑道:“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老爺子像防賊似的,可是做了什麼虧心事麼?”
“放屁!老夫……老夫能做什麼虧心事?把他趕出去,兒啊!快來,把他們趕出去。”
蕭千月冷哼一聲,一把推開了他,便闖進了花廳,只見花廳裡頭楊家人這番折騰,拆棚子的拆棚子,砸牆的砸牆,正忙得不可開交,一見他闖進來,不由怔在那裡。
蕭千月捏著鼻子四下看看,嗤笑一聲,又轉出了花廳,楊家人面面相覷,也不知該不該繼續砸下去。
院子裡,夏潯從懷裡掏出一摞東西,隨便抽出兩張,遞到楊嶗的手裡。
楊嶗接過來一看,臉色頓時變得蒼白如紙。
夏潯道:“這是老爺子親筆畫押的徵糧條子,全都在我這兒,如果你那老哥哥攀咬你,沒有這些證據,官府也不會定你的罪。如果我把這些條子送到衙門裡,就算楊嶸不咬你,就算你把自己家的賬本兒……”
夏潯嗅了嗅空氣裡的煙火味兒,繼續道:“全都燒了,楊嶸事發,官府一番徹查,你也一樣完蛋,戶部和江寧縣可是有存根的,兩邊對不上……嘿嘿,老爺子是明白人……”
楊嶗顫聲道:“你……你到底想對老夫怎麼樣?”
夏潯道:“如果不是我有意維護,方才應天府來人,就把老爺子父子、祖孫一齊抓走了,你說我對你是善意,還是惡意呢?”
楊嶗不答,只是緊緊地盯著夏潯,想明白他真正的來意。
夏潯笑笑,說道:“好吧,我對你,的確談不上什麼善意,不過我把你的罪證都抽出來了,讓你那老哥哥一個人去扛,對你……怎也算不上惡意吧?我只是……想和你做一樁生意!”
第148章 齊往南來
香案上,擺著祭果香燭,楊鼎坤的靈位端端正正地擺在上面。
香案前,一凳,一盆。
盆是銅盆,水是泉水。
楊家僥倖沒有入獄的族老們圍著銅盆,用潔白如雪的絲棉手巾蘸了清澈的泉水,清洗著楊旭亡母的靈牌。幾個老傢伙臉孔脹得發赤,這本是晚輩才該做的事,他們可是比楊夫人還長著一輩啊,卻被迫做著這些事。當初利用宗法、利用族權欺壓排擠楊鼎坤一家,他們高高在上,楊家每一個晚輩似乎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