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這人也是內閣大學士,名叫胡廣,也就是建文二年的那位狀元。那一年的狀元、榜眼、探花中,胡廣本應是榜眼,卻因為本該是狀元的王艮名字不吉利,被建文帝朱允炆降了一級,把他提成了狀元。朱棣入城之日,幾人相對嘆息,最後卻只有王艮自盡殉義,胡廣收拾收拾,隨解縉一起去擁立朱棣了。
雖然在個人私節、倫理道德上,胡廣有點牆頭草、騎牆派的投機嫌疑,但是此人的才學確實是有的,他為人謹慎、心思縝密,平息過諸多冤獄、關注百姓疾苦,在大學士任上,的的確確做了許多有益於國、有益於民的好事,是朱棣甚為倚重的一位閣臣。
朱棣北征時,因為有政務需要處理,就把他帶在了身邊,這一次他也是隨同朱棣從塞北迴來的。他跟解縉的私交極好,兩人是“生同裡,長同學、仕同官”的關係,同鄉、同學加同僚,所以在幾個大學士裡面私交最篤,而且兩人已經結了兒女親家,婚約已經定了,只是還未成親。
解縉笑著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胡廣蹙了蹙眉,揮手讓那小太監出去,對解縉推心置腹地道:“大紳身為內閣首輔,位高權重,才華橫溢。只是這個性子,我得說說你。呂震禮部尚書,位列九卿,怎好如小吏一般呵斥?你還在背後嘲笑人家,這些小太監閒來無事,最喜歡嚼舌頭根子,一旦給你說出去,傳到呂震耳中,這就成了難解的嫌隙,何苦結這樣的冤家呢?你呀,這喜歡挖苦人的毛病什麼時候才能改改?”
解縉撫須微笑,不以為然,只是問道:“光大,你來不是為了教訓我吧,有什麼事兒麼?”
胡廣“哦”了一聲道:“是這樣,紀綱紀大人新納了兩個妾,乃是雙胞胎的一對姊妹,容顏極美,甚得紀大人寵愛。我剛寫了一幅字,想要叫人送去與他祝賀。我想著,你是不是也寫幅字兒,我叫人一併捎去。”
解縉一聽拂然不悅,責備道:“光大,你這人最沒原則,不管什麼人都要結交,似他這等樣人,我解縉豈能巴結?不送,就算一片瓦礫,我也不會送去紀綱府上。”
胡廣道:“大紳,紀大人雖與你我文武殊途,不過論品秩,人家卻也不低,大家常在宮裡見著,只是順手為之的事情……”
解縉沉著臉道:“光大,你不必再說了,我是不會理會他的,我勸你也不要紆尊降貴巴結於他,紀綱?哼!他算個甚麼東西!”緊接著解縉就滔滔不絕講出許多道理來,聽得胡廣苦笑不已,只得拱手告饒道:“好好好,大紳,你不要說了,我認輸了還不成?行,那你忙著,我先走了,今晚一起喝酒吧。”
解縉還在生氣,擺手道:“不去了,皇上北征前,就著我開始編撰《永樂大典》,皇上回來後,我就想呈報一下編撰的程序,不想宮中多事,皇上又……如今皇上病體已愈,我得把《永樂大典》的事兒整理整理,稟報皇上,你自去吧!”
胡廣嘆了口氣,只得拱手告辭。
那小內侍進來,瞧見他臉色,笑嘻嘻問道:“胡閣老與閣老說了什麼事兒,惹得閣老不開心?”
解縉哼了一聲,並不把胡廣的規勸放在心上,他把事情源源本本地與這時常侍候身旁的小太監說了一遍,冷笑道:“胡廣來說,我才不理他。如果是那紀綱來求詩,我倒不妨送他一首。”
那小內侍眨眨眼道:“閣老是文曲星下凡,寫的詩定是極好的,不知閣老要送紀大人賀詩的話,打算怎麼寫?”
解縉捻鬚一想,順口吟道:“一名大喬二小喬,三寸金蓮四寸腰,買得五六七包粉,打扮八九十分妖。”
解縉說罷,先自拍案大笑起來,那小內侍細細咀嚼一番,也忍不住笑的打跌。
兩下里正笑著,夏潯邁步走了進來,瞧見解縉捧腹大笑,不禁問道:“大紳遇到了什麼事,笑得這麼開心?”
夏潯回京後,解縉早就去府上看望過的,這倒不是頭一回相見,一瞧他來,忙又離座站起,笑著迎上前去,問道:“國公今兒怎麼有興致來看我,快快請坐!”
夏潯搖頭道:“在家中已經坐得夠久了,你也一樣,久坐傷身。今兒陽光正好,你我去外面走走吧。”
解縉自無不應之理,忙隨他出了文淵閣,兩人就在宮廊下緩緩而行,秋陽半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解縉把方才發生的事情當成笑話說與夏潯聽,夏潯聽了也覺得不妥,對呂震也罷、紀綱也罷,不贊同對方的舉措可以,與對方道不同不相為謀也可以,不過解縉恃才傲物,得理不饒人,的確得罪了太多的同僚。
夏潯隱約記得,歷史上與解縉一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