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已向夏潯他們這邊的座位派送食物了。
夏潯忙一側身,對費賀煒低語幾句,費賀煒立即拉住那個陪伴他們的瓦剌勇士,端起大碗與他拼酒。那個瓦剌人正喝的不亦樂乎,有人與他拼酒更是樂不可支,兩個人馬上就跟親哥倆兒似的,勾肩搭背地擠到一起喝酒去了,把個寡言少語不討人喜歡的夏侍衛扔在了一邊。
眼見那婦人端著盤子,把食物遞到一條條几案的桌上,離自己越來越近,夏潯正想著要如何開口向她打聽那老婦人的下落,突然一陣嘈雜聲傳來,夏潯抬眼望去,只見圍著篝火人群的一角,突然聚集了許多人,似乎還發生了口角,那裡的人都站著,人頭攢動,也看不到具體發生了什麼。
草原人好酒,喝醉了難免有鬥毆發生,夏潯只道是有人喝多了酒打架,這時那人群一分,卻從中硬擠出一條大漢來,這大漢穿著一件藍色的蒙古長袍,戴一頂兔毫有垂絡的帽子,肋下懸一口長刀,大踏步地向前走來,昂然說道:“怎麼,天使光臨,我哈什哈連一見的資格都沒有嗎?”
隨著聲音,這人已走到火光之下,歌舞的少男少女們紛紛退開左右,他就這麼大搖大擺地向前走來,旁若無人,一直走到主席前面才停下。
這人身材極其高大,膚色黝黑,一雙眼睛精光爍爍,大鼻子勾彎如鷹喙,透出幾分陰鷙剽悍之氣。他森森的目光往左右兩旁席上只掃一眼,每個人就似都被他看到了似的,那舉止,真如鷹視狼顧。
來人似乎有意要讓大明使者聽到他說的話,因此用的是漢語。夏潯聽到他自稱“哈什哈”,就知道他是誰了:“哈什哈?西部蒙古之王?”
這位倒黴的西部蒙古部落長,宰了額勒別克汗,促使北元分裂的風雲人物,現在依舊是風光無限,連瓦剌三王也不大放在他的眼裡。
可是,馬哈木統治西蒙古,這是額勒別克汗生前下的聖旨,朱棣分封瓦剌諸部首領時,也有意的捧高瓦剌三王,根本不理會哈什哈。莫小看了這個名義和一個強大帝國的外交支援,此消彼長之下,曾經在西蒙古如日中天的哈什哈此刻已大不如前。至少這馬哈木就敢商量大事時把他拋在一邊了,以前的時候,誰敢?
馬哈木臉色一變,勉強笑道:“啊!哈什哈兄弟,你怎麼來了?”
哈什哈嘿地一聲笑,說道:“這兒這麼熱鬧,難道我不能來麼?欣聞天使光臨,我哈什哈也想見上一見!”
他兀鷹似地打量趙子衿幾眼,展顏笑道:“這位想必就是大明天使了?”
趙子衿起身,笑吟吟地道:“正是在下,哈什哈首領,久仰大名。”
哈什哈仰天打個哈哈,說道:“好!好好!天使儒雅斯文,果然不愧是中土人物!”
他乜著眼睨了馬哈木一眼,大步走過去道:“某來敬天使一杯!”說著伸手就去取馬哈木桌上酒碗。
“老子才是瓦剌之王,你當我是什麼人了?”
馬哈木被他放肆無禮的舉動氣得臉都青了,伸手就來格擋,兩人都戴著皮護腕,皮護腕上還有一顆顆銅鉚,拳掌相交,碰的當當作響。到後來一隻漆金的木製酒碗被兩人一人抓住半邊,誰也掙不動分毫,好像定鑄在了几案上似的。
哈什哈獰笑一聲,另一隻手便去抓酒罈子,馬哈木“刷”地一下拈起切肉的小刀,毫不猶豫地刺向他的手掌。哈什哈動作也快,一隻手倏伸倏屈,快捷無比,馬哈木“篤篤篤”在案上刺了七八刀,都扎不中他的手掌,他也無法扣牢那酒罈。
說來好笑,他們兩個人的夫人時常相見,親熱無比,這兩個人卻如同水火,絕不相容,眼下當著大明使節的面,兩人就撕破臉皮,大打出手了。
趙子衿瞧見這副模樣,眼珠一轉,忙起身打個哈哈道:“下官只聽說草原漢子喜歡唱歌和搏克(摔跤)以助酒興,卻不知還有這樣的遊戲,真是大開眼界了。只是這也太危險了些,今夜酒宴豐盛,歌舞優美,大家興致正高,還是坐下來一起欣賞的好。”
大明帝國此前對瓦剌一直的外交政策是拉攏瓦剌三王,打壓瓦剌的老牌貴族哈什哈,在沒有得到新的指示之前,趙子衿作為大明使節,也不敢貿然做出有悖這一政策的舉動。
但是眼下瓦剌三王有圖謀不軌、暗立大汗的可能,向哈什哈稍示善意,未嘗不是向馬哈木施壓的好手段,趙子衿腦瓜靈活的很,馬上站起來做合事佬了。哈什哈目的達到,便哼了一聲,大剌剌地擠過去,在馬哈木和趙子衿中間硬是擠出了一席之位。
馬哈木待他坐定,壓低嗓音,用突厥語對他道:“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