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呵呵笑道:“皇上真是寵愛楊旭啊。楊旭拋下公事,跑去遼東救他的女人,皇上不予絲毫責罰。如今楊旭在遼東大罵群儒,弄到他們斯文掃地,皇上居然開懷大笑。”
朱瞻基笑道:“是啊,楊旭對皇家、對朝廷的功勞,旁人不知道許多,皇叔卻是知道的,再說,皇爺爺一向喜歡性情中人,楊旭所為,不合臣子之禮,真是率樸男兒,很對皇爺爺的胃口。”
朱高燧與他一邊走,一邊笑眯眯地道:“是啊。到如今,準確地說,楊旭已是三朝元老,可年紀還輕得很,等皇侄你登基為帝的時候,他就是五朝元老了,智勇雙全,德高望重,門生故舊遍於朝野,必成朝廷中流砥柱,皇侄有此重臣輔佐,必能成就一番大功業,不讓祖宗專美與前!”
朱瞻基欣然道:“皇叔過獎了,過獎了侄兒,也過獎了楊旭,太祖與皇爺爺俱是雄才大略之霸主,瞻基後生小子,只能仰望,安敢高攀。至於楊旭麼,此人多是偏才,治理天下,不可不用,亦不可大用,要說他智勇雙全的確不假,要說他德高望重……”
朱瞻基天真地笑道:“那可就難了,等這邸報傳達天下,楊旭不被天下讀書人罵個狗血噴頭,那就是好的了。”
朱高燧仰天打個哈哈,心中暗道:“這小子還是個無知小兒,哪懂帝王心術,白費我一番心思!”
亦步亦趨地跟在朱瞻基後面的一個白面無鬚的青年男子,聽到二人這番對話,禁不住抬起頭,深深地看了朱高燧一眼。
二人回宮見過天子,朱棣興致正高,留他們兩個坐了,祖孫三代人嘮嘮家常,其樂融融,可惜朱棣休息的時間太少,眼看過了批閱奏章的時間,沐絲進來稍做提醒,朱高燧和朱瞻基便即起身告退。
出得殿來,朱高燧自去“便宜坊”吃烤鴨子,朱瞻基則回了自己的寢宮。
“殿下,趙王殿下方才與殿下所說那番話,藏著禍心呢,殿下不可不察!”
進了自己寢宮,宮女早備好了熱水,等著侍候皇太孫沐浴,一直侍候在朱瞻基身邊的那個白面無鬚年輕人候宮女們退下,便侍候朱瞻基寬衣,這時才低低地對他說出一番話來。
朱瞻基點點頭,臉上有種與年紀不相稱的沉著和冷靜。
“哼!他那點心思,我當然知道。二叔被貶到樂安州去以後,其實不大安分的,不過龍困淺水,他折騰不起多大的浪來了。三叔也惦記著這個皇位,可他比二叔還要不如!主意都打到我這個不管事的皇太孫身上了,黔驢技窮。”
那青年嘿嘿笑道:“怎麼說殿下不管事呢,如今在皇上面前,殿下可比太子殿下說話還管用呢。”
朱瞻基嘆息一聲,又脫去小衣,擴了擴胸,便裸著身子走向盛滿熱水的大木桶,說道:“祖父一向不喜歡爹爹,如之奈何?還好,幸賴楊旭、解縉、楊榮、黃淮等一干人竭力堅持,這皇位才沒旁落人家。”
那青年乃是朱瞻基的貼身太監,名叫陳蕪,後來朱瞻基登基為帝,賜他名姓王謹,寵信一世,隆恩不減,乃是他自幼的心腹之人,所以兩人無所不談。
聽到朱瞻基這番話,陳芫道:“殿下,臣子嘛,勤於王事,乃是份內之事,趙王殿下雖然不懷好意,可是那道理卻是不假,楊旭未及四旬,已位至國公,他這國公可不是襲爵而來,而是屢立功勳親手掙來的。
殿下,您別看他譭譽參半,可是他能做出這麼多大事來,手裡沒人沒權,能成麼?太子地位岌岌不保的時候,就只有他能力挽狂瀾。太子仁厚,一旦登基,必厚待楊旭,楊旭如今已掌握半朝之力,來日權力之大,不問可知。多年經營下去,樹大根深。
等到殿下您登基稱帝的時候,楊旭已是五朝元老,門生故舊遍於朝野絕非一句空話,這樣一個人,若是奸的,自然是朝廷大害,若是忠的,也是大大的不妥。人臣三大忌,功高震主、權大壓主、才大欺主,對為君者來說,何嘗不是如此,這樣一個人物在,縱然他無野心,滿朝文武卻怎麼看呢?他們眼裡還會有九五至尊的天子麼?”
“住嘴!不可誹謗大臣!”
“是是!”
陳蕪連忙答應,但他自幼侍候皇太孫,兩人在一起的時候比皇太孫跟爹孃在一起的時間還長,彼此感情深厚,聽得出皇太孫並未真的生氣,所以並無惶恐之色。
朱瞻基撩了撩水花,緩緩坐進水裡。水很熱,一般這個年輕的孩子很難耐得了高溫,他也不例外,但他還是咬著牙坐了下去,熱氣翻湧,他那種還帶著些稚氣的臉立即變得紅通通的了。
朱瞻基咬緊牙關,將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