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上兒,他們還能不明白這是要為薛祿造勢麼,雖然定國公接下來準備幹嘛他們不知道,不過他們知道這裡邊肯定有說道就成了,眾將官亂哄哄地答應一聲,便呼啦啦地散去了。
眾將領一走,夏潯的手就鬆開了,自顧走到桌邊坐下,翻開一隻茶杯,一個鳳凰三點頭,斟滿一杯茶水,端在手中。
薛祿走過去問道:“國公爺,您這是唱的哪一齣啊?”
徐景昌目光微微一閃,恍然道:“姑丈,你這是……咱們誇大薛祿的傷勢,以便彈劾紀綱?”
薛祿一聽頓時緊張起來,他不願意跟紀綱打這場官司,這場官司要是打到御前,來路不明的董羽純沒準就得被人翻出舊帳,整治紀綱一番,給自己出了氣,卻害得羽純在外面抬不起頭,在家裡受親人歧視,他不願意。
夏潯端茶在手,笑問道:“那你說,紀綱能不能倒?”
徐景昌猶豫了一下,搖搖頭道:“或者,會受些責罰,也有可能為了安撫軍中將士,再打他一頓板子。”
夏潯道:“這就是了,一鼓作氣,二而衰,三而竭,弄不倒他,就不要輕易出手,當雙方攻訐扯皮成了常態,皇上就不會當回事了。”
夏潯也是斷定,這件事兒即便捅到皇上那兒也不會有什麼嚴重後果,才匆匆趕來的。
丘福的事情嚴不嚴重?他夏潯在山東的作為嚴不嚴重?就因為他們兩個是追隨朱棣多年的舊部,曾經屢立功勞,都沒有受到嚴懲,紀綱這點事兒跟他們兩個犯下的錯相比,根本就不叫事兒,永樂皇帝會因此打得這個在自己形勢最危急的時候,卻毅然投奔自己,以諸生身份為他牽馬墜鐙的紀綱翻不了身?
用屁股想都知道,絕對不可能。
薛祿一聽,頓時放下心來。
徐景昌卻疑惑地道:“姑丈,既然不是為了彈劾紀綱,何必叫他裝得這般嚴重?被人打了,本來就夠丟人了,還要把傷勢誇大得不得了,咱們圖的甚麼?”
夏潯目視薛祿,沉聲問道:“薛兄,現在有四條路給你走,我一一說來,看看你選哪條?”
“這麼多?”薛祿的反應引人發笑:“呃,國公請講。”
夏潯道:“這一,咱們替你出頭彈劾,叫皇上懲治他,打他一頓板子;第二,這事兒就這麼忍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明兒個照常去五軍都督府做事,只當這是兩人不合交了手,稍稍吃了小虧,功夫不如人而已,也沒啥丟人的;第三,這事兒就這麼完了,可以後,跟他紀綱勢同水火,只要逮著機會,就要跟他鬥,弄不死他,也能噁心他,叫他也不那麼痛快!”
薛祿瞪著一雙大牛眼道:“那第四呢?”
夏潯道:“第四,讓了他,忍了他,怕了他,如果有人替你出頭彈劾,皇上問起來,替他遮著些……”
薛祿聽得眼睛越瞪越大,呼吸也越來越粗重,要不是面前這人是一位國公爺,他早就大耳刮子扇了過去:“世上有這樣的道理嗎?這也太欺侮人了,我捱了打,還得把他當祖宗供起來?”
薛祿硬梆梆地道:“國公,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夏潯笑吟吟地道:“為了讓他死,你,幹不幹?”
“張大哥,聽說五軍都督府的薛大將軍叫紀綱給打了!”
“可不麼,人腦子都快打成狗腦子了!”
“聽說他出皇城的時候,滿頭滿臉都是血,出了皇城就一頭栽倒在地上,是叫人抬回家的。”
“這事我最清楚,聽說薛大將軍的頭都給打爛了,大夫說,以後下雨天出門得打傘……”
“為啥?”
“嗨,我說李老弟,你咋不動腦子,不打傘就往腦袋裡潲雨唄!”
“我的天!這麼嚴重……不對呀,不對不對,下雨天出門要打傘……這不廢話嗎?下雨天出門誰不打傘?這是哪家的蒙古大夫給出的餿主意?那腦袋瓜開了瓢,就不再長上了?天天露著腦漿子?換你還能活不?”
“呃……大概是怕頭皮著涼……”
“那也不對!就算頭皮怕著涼,大夫頂多囑咐他,以後冬天出門要戴厚帽子,哪有囑咐他下雨天打傘的,薛大將軍吃撐著了?下雨天不打傘,他跑到雨地裡頭淋著去?”
“我說你怎麼這麼能抬槓呢,我就是表示他傷的很重!”
“重你也得說得合理啊,你這話能自圓其說麼?”
“滾滾滾!我今天就多餘搭理你!看見你我就不煩別人!”
“我稀罕你麼?我和你一天二里仇,三江四海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