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更加苦命了,這一路夏潯熱火朝天地搞起了軍事演習,一到晚上,為了防止有人襲營,明軍層層佈防,明哨暗哨層出不窮,缺少趁手道具的唐賽兒哪能悄然遁出?倒是營帳內部遠比外部鬆懈的多,尤其是帥帳周圍,士兵們只在外線佈防,帥帳周圍的活動區域只有幾個親兵和西琳讓娜兩個女子,反倒最易藏身。
於是,唐賽兒只好就在這地方隱藏下來,白天行軍,她只要藏在草料堆裡,也不虞被人發現,傍晚宿營時,仗著身手偷些吃食,為了安全,她每次都只在傍晚偷一次,不管偷的多少,夠吃三頓就把那殘羹冷炙吃上三頓,不夠就忍飢挨餓,風餐露宿的一路跟了下來。
誰知道,這一路往下走,越走天越冷,她的冬衣只是在金陵的穿著,江南的冬及在這陝西地方只相當於深秋時節穿的衣服,這樣單薄的衣服再加上一車柴草難以禦寒,迫不得已,她才偷了老噴一件棉襖,那棉襖老噴穿著嫌小,給她穿上卻成了大衣,晚上縮在裡邊就當了被褥,饒是如此,也是吃盡了苦頭。
今夜因為寒冷,賽兒好久難以入睡,正在車中備受煎熬,不提防有人提了燈籠走來,賽兒在柴草堆中留了一線縫隙,一是為了呼吸方便,二來也是方便察看外邊動靜,看清那提著燈籠的人正是她最怕的夏潯,唐賽兒屏住呼吸,連氣兒都不敢喘了,可那一顆心卻如擂鼓一般跳的厲害。
她怕,真的怕極了。
夏潯仰首望天,似乎正盯著天空中明亮的星辰,而神識意志卻早已散逸開去,盡最大可能擴大著聽覺和生物本能的直覺。他聽到了心跳聲,很急促的心跳,接著他又聽到了呼吸,那是憋了許久,突然長吸一口氣,然後又緩緩地釋放的呼吸聲,他還聽到了微微的細碎的柴草磨擦的聲音。
唐賽兒又怕又冷,雖然她竭力保持不動,可是身子卻在不易察覺中顫抖,就是這顫抖帶出的極細微的柴草磨擦聲,根本不易被常人發覺的聲音,卻清晰地傳入夏潯的耳中。
“我小時候,是在青州長大的……”
夏潯突然說話了,他依舊抬頭看著天,彷彿自言自語:“夏天的時候,有很多知了,知了不好抓,用蜘蛛網去粘,需要很好的眼力,竹杆兒一動,引起知了的警覺,它就飛走了。要繞著每一棵樹走,找那些還沒有完成蟬蛻過程的蟬呢,就完全靠運氣了。
可是,有一個好辦法,那就是在晚上的時候,在樹林子裡生一堆火,然後一棵樹一棵樹的去踹,那些棲息在樹上的知了被驚醒後,就會紛紛撲向火堆,在火焰周圍落下,落了一地,你拿著袋子,儘管一隻只地去撿,它根本不會掙扎,這算是飛蛾撲火,還是自投羅網呢?”
草叢中的呼吸聲突然停止了,似乎連心跳都停止了,本來就緊張到極點的唐賽兒聽他這麼一說,就曉得自己被發現了,一時間駭得連身體的自然機能都停止了。
她的年紀雖小,其實膽子很大,如果豁出去一死的時候,她不會這般害怕。但是對夏潯,她根本從沒生起過一絲對抗的心思,只想著逃避,自然又緊張又害怕,這種緊張和恐懼反過來又影響她,叫她更加的緊張、更加的害怕,已經有點自己嚇自己的意思了,行藏陡然被識破,唐賽兒自然怕到了極點。
夏潯又說話了,他說是發生在青州的事情,其實只不過是他穿越時空之前,幼年時生活在鄉下親戚家時的生活經歷:“知了還算好捉,其實對小孩子來說,最難捉的是麻雀,用繫了繩索的小棍撐個籮筐,想要扣住麻雀,好難的。可是如果你在晚上的時候,用很明亮的燈,攀著梯子到茅草屋簷下,用燈照著麻雀的窩,只管伸手去捉吧,那麻雀好像都成了睜眼瞎,根本逃不掉,只能乖乖落到你的手裡。”
夏潯慢慢轉過身,對著面前車上的柴草,將手中的燈籠高高地舉了起來,另一隻手在披風下,握緊了腰畔的刀,隨時可以發出閃電似的一刀。憑他今時今日的功力,憑他今時今日的速度,他有把握只要藏在草堆的那個人意圖竄出突襲,他就可以在聽到柴草劇烈磨擦聲的一剎那,將那人連人帶車劈成兩半!
“你,是一隻蟬,還是一隻麻雀呢?”
夏潯逼視著眼前的柴草堆,緩緩說道。
唐賽兒閉了閉眼,牙關一咬,伸出滿是凍瘡的小手,瑟瑟地撥開了柴草。
柴草撥開,兩隻小手又一分,再擴大了些縫隙,燈光照進去,正照在她的身上。
她穿著一件臃腫的大棉襖,蓬頭垢面,凌亂的頭髮上滿是枯草葉,一張削瘦的小臉凍得蒼白,不見一絲血色,就那麼瑟縮地看著夏潯,那雙點漆似的眸子,彷彿一隻無辜的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