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才失的火,皇上寬宏,未予追究,可你是大報恩寺的主建官員,也不去瞧瞧麼?這都好幾天了,你提都不提,就算做做樣子,也該去瞧瞧的,否則怎逃得了一個怠慢聖意、疏於管理的罪名。”
夏潯聽得一呆,皇上叫他回家修身養性,他就正合我意地回來修身養性了,倒真是忘了那大報恩的差使並未收回去,夏潯猶豫了一下,心道:“皇上既然還未收回這樣差使,是得去點個卯才成,皇上心裡氣兒正不順呢,可別讓他再尋我的岔子。”
夏潯想著,便答應一聲,趕往梓祺所居的院落去了。
夏潯到了梓祺住處,梓祺強作歡顏地迎上來,一開始還佯作無事,被夏潯追問了幾句,竟嚶嚶啼哭起來,小思祺還以為爹爹欺負她娘,張牙舞爪地撲上來,抓住老爹的大手,給他手腕上印了一隻“手錶”。夏潯見梓祺哭泣,這才知道梓祺果然擔了極大的心事。
梓祺自幼習武,身體的強健,不免叫人把她的性格也想象得異常開朗、堅強,事實上她平時也確實是這樣一副模樣,以致夏潯沒想到遇到這種事情,她也會像尋常女性一樣有擔心、有羞愧,慚對家人。
夏潯抱住她身子,好一通溫存安撫,用他那張諧美謝謝的靈舌,燦若蓮花的哄勸一番,直到哄得梓祺破涕為笑,中午又留在她院中吃了午飯,這才讓梓祺徹底解開了心結。夏潯在梓祺院子裡小睡了一陣兒,過了晌午頭兒,便換了公服,離開輔國公府,趕去大報恩寺。
此時已到初秋,秋老虎依舊肆虐著,工地上正幹得熱火朝天,工部侍郎黃立恭正在工地上,至於另一位負責督建大報恩寺的鄭和鄭公公,卻跟他一樣只是掛個名兒,手頭一堆事忙不開,幾乎就不到工地上來,來也是點個卯就走。
夏潯現在沒有旁的事了,倒不好坐坐就走,他被黃侍郎引著,先在工地上巡視了一圈,然後便進了一座新蓋好的大殿,大殿裡到處一股刨木花兒味,好在還沒上漆,油漆味卻不濃。兩個人在案後坐了,叫人上了茶,黃侍郎就向他稟報了一番大報恩寺的工程進度,以及前兩天意外失火的情況。
前兩天的失火,刑部調查一番,一開始說是有人故意縱火,拘走了住在火場附近的許多工人和幾個工頭兒,可沒一天功夫,又給放回來了,說是勘察失誤,實為管理不善,走了野火,以致引起火災,打了幾個工頭的板子,扣了一些工人的工錢,這事兒就草草結案了。
當時夏潯正在受審,黃侍郎雖是工部的人,也隱約聽說這是有人針對輔國公佈的局,如今輔國公來了,他當然得把這事兒詳細稟報一番。兩個人正說著,一個工部管事匆匆走了進來,一見夏潯,便趕緊施禮道:“哎喲,國公爺,您在這兒呢,下官滿工地的找您呢。”
夏潯道:“什麼事?”
那管事道:“有三位大人來工地上找您,說是奉皇上旨意,調過來協助國公督建大報恩寺的。”
夏潯站起身來,奇道:“皇上撥來專人,協助我督建大報恩寺?”
因為心虛,他連“本國公”也不敢自稱了,派專人協助我督建大報恩寺?然後呢,是不是過兩天就授意我上道奏章,稱病離職,從此賦閒在家,永不敘用了?
夏潯倒不在意朱棣這麼處置,憑心而論,他不是封建時代的人,不存在那麼嚴謹的天地君親師的觀念,同時又是個胸無大志的。他能有今天,實實在在的是“半由人事半由天”,主因是時勢所迫,迫他一步步走向現在的選擇。
每次都是不得不作此選擇了,他才想更主動一些,乾脆搏一份功名富貴,而當他真的走到了今天,有能力對天下政局施加一些影響了,他才想到是不是可以讓百姓們生活的更好一些,是不是可以透過自己的努力讓未來的華夏大地少一些坎坷波折。
這些理想抱負和他的政治追求,是隨著他的身份地位不斷的提升、變化而逐漸提高、改變、為之修正的,當他還在小葉兒村,靠著賤民的接濟度日的時候,他絕對不曾想過要澤被天下救濟蒼生,他又不是精神病!
就因著骨子裡這點隨遇而安的性子,他年紀輕輕便位極人臣,卻始終不曾驕橫狂妄,受到打擊冷落的時候,也沒有消沉沮喪,這種良好的心態,絕對是許多宦海沉浮一輩子的官吏都比不上的。可是如果皇上還在想著一步步削他的權,免他的職,他就不免要擔心了:“這徵兆……不是要把我弄成年羹堯,連降十八級,貶去守城門吧?”
夏潯心裡“咯噔”一下子,臉上卻不好露出變化,他強作鎮定道:“來人在哪裡?”
那工部主事道:“正叫人帶著在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