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行部侍郎張凌弈一見皇上嘉許輔國公,也興致勃勃地湊趣道:“皇上盛讚北京變化巨大,氣象一新,其實此間變化比起遼東的日新月異,那可是差得遠了,如今遼東武功正盛,文教風行。為武將者個個盼著為朝廷立下戰功,封疆列土,諸族頭領卻將子弟送至府學,以受王道教化。遼東軍民,對楊旭莫不敬仰服從,一呼百喏,應者雲從的大好局面,以前可是沒人辦得到的!”
朱棣“唔”了一聲,北京行在禮部郎中曾亮笑道:“微臣還想起一件事來,楊旭宣撫遼東,威名遠振,原本臣服於朝鮮的那些部落見此情形,紛紛歸附於我朝,朝鮮氣不過,多次遣使遼東,同楊旭交涉,都碰了軟釘子回去……”
他還沒說完,旁邊有人拉了他的袖子一下,曾亮若有所覺,當即住嘴。
朱棣睨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道:“好啦,朕有些乏了,且回行宮歇息一下吧。”
朱棣的行營便是他做燕王時的燕王府,本就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住著也舒適。
一到行營,諸臣便辭駕散去,皇帝的隨行人員忙著安置各人住處,隨行的大太監本就是原燕王府舊人,熟悉原來的規置,也就依照舊例,安排皇上、皇后和諸人的住處。
朱棣俟群臣辭駕散去時,單獨留下了丘福和雒僉,有關北京及其附近府縣如今的詳細情形,他還是要問個清楚的。留人之際,朱棣著意地掃了眼群臣,忽把北京行五軍都督府的僉事唐傑也留了下來。
這唐傑在北京行在官職不低,所以一直都在朱棣近前,朱棣早已看到他一臉落寞,迎駕時固然強顏歡笑,聽人說起楊旭時更是一臉的不自在,便暗暗地留了心。
等他回到王府,先讓丘福和雒僉在外殿候著,獨把唐傑召進,待他剛剛施禮完畢,便突然問道:“唐傑,朕見你一路伴駕,鬱鬱寡歡,可有什麼心事?”
夏潯過了山海關,大隊人馬正折向北京城。
這一天過了盧龍,忽然有一個風塵僕僕的漢子迎面趕來,很快就被帶到了夏潯的車駕之中。
這人叫王如風,也是潛龍秘諜的一員,以前卻是雙嶼的一個海盜。
夏潯最初的班底中,很多成員來自於燕山三護衛,這些人的忠誠和能力勿庸質疑,但他們本是皇帝的舊部,所以大多被留在了飛龍秘諜之中,而潛龍的主要成員則多是他在浙東羊角島培養出來的嫡系親信。
如今夏潯要打探京中訊息,為安全起見,動用的就是與燕山三護衛全無關聯的另一套人馬。
“國公,皇上已經到了北京城。丘福、雒僉率北京行在的官員前往迎接……”
王如風向夏潯仔細稟報著北京城裡的訊息,潛龍秘諜的大部分成員,只知道他們的總頭領叫夏潯,知道自家老大的真正身分是輔國公楊旭的寥寥無幾,能知道他真正身份的,自然是嫡系中的嫡系,絕對的親信。
夏潯靜靜傾聽著,不時插嘴問上兩句。
他此來見駕,一是為了向皇上請示、彙報遼東事務;二是代表遼東將士請功領賞,原本無需如此謹慎。但是在開原,他斬了唐傑的兒子,而且他已經知道唐傑是北京行在五軍都督府的高階官員、丘福的絕對心腹,那就不可能不注意他的動靜了。
他和丘福本有舊怨,現在又殺了唐傑的兒子,若是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來晃去的唐傑還一點也不提防,他也就混不到今天了。唐傑的一舉一動,早就在他的監控之下,包括唐傑在遼東到處奔走,蒐羅各種訊息,以及回到北京之後迎來送往交際的官員。
不過,一些具體入微的訊息,他是不可能打聽到的。比如唐傑見駕時說過些什麼;皇帝到北京後,北京行在的官員們對他別有用心的那些吹棒,這些事情他就不可能知道。他的情報機構還沒有那麼變態,可以滲透到任何場合、打探到任何訊息。
若他想要了解更詳細的訊息,也不是不可能,隨駕北巡的官員中,自有與他交好的官員,皇帝身邊的太監裡邊,也不乏他多年來傾心結納的人物,只是要向他們打聽訊息,就得等他到了北京之後才有可能了,隨隨便便派個人去,人家是不可能交代實底的。
夏潯聽了王如風的彙報,並未聽到什麼非常關鍵的訊息,便道:“丘福因我而被貶謫到北京行在,唐傑之子又是因我而遭斬首,他們對我懷有怨恨,不用猜也知道,必定會在皇上面前說些中傷我的言語。呵呵,無所謂,大丈夫心懷坦蕩足矣,卻不見得要做一個方正君子,我楊旭也不是隻好捏的柿子!”
他敲敲車窗,對外邊吩咐道:“加快行程,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