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多來,陸陸續續被紀綱揪出來不少人,大部分確實是他們一派的人,至少是同情建文帝的,至於其中有沒有是與紀綱有私怨的,被他借題發揮,那就不知道了。
紀綱忙向朱棣行禮道:“微臣見過陛下,微臣派尹盛輝往各地調查建文叛黨事,依據從梅殷府上搜出的線索,一路追查到北京府,查到了一個人,此人身上諸多疑點都相符合……”
朱棣聞言,立即一擺手,殿中的宮女內侍迅速退了出去。
尹盛輝早就回來了,他被放出來了,那些普通的錦衣校尉還在大牢裡關著呢,涿州通判趙子衿說的清楚:“尹大人,我這小廟,裝不下您這尊大神,您要下官放你出去,成!可這幾個校尉,您得先讓他們留在這兒,要不然肖御使那兒,下官同樣沒法交待啊!您放心,一日三餐,用醫換藥,下官這兒都不會差了,您就當讓他們留在這兒養傷還不成麼?”
人家都這麼說了,尹盛輝哪能不答應?所以他是匹馬單槍,獨自一人殺回金陵的。
紀綱一聽尹盛輝的哭訴,就已勃然大怒,心中頓時泛起殺意。但他乃是心機深沉之輩,不能洩憤的憤怒是毫無意義的,他對尹盛輝一事秘而不宣,關在涿州大牢裡的幾個手下也不去救,他在等最恰當的機會,當他的獠牙即將噬在對手的脖子上時,他才會說出此事。
“雒僉?”
朱棣聽了不禁有些驚訝:“朕對他如此器重,委之以行部尚書之職,執掌北京政務,他……”
紀綱面無表情,垂著雙手,鎮定地道:“陛下幾時薄待過梅殷?對徐輝祖的恩遇寬待,更是無人能及……”
朱棣把牙一咬,目中放出兇光:“繼續查,朕要鐵證如山!”
“皇上放心,臣已經叫尹盛輝繼續追查了。”
朱棣點點頭,恨聲道:“朕對他們推心置腹,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一旦查證屬實,朕絕饒不了他們!”
他恨恨說罷,又瞟了紀綱一眼,讚道:“你做的很好,唔……今天下午解縉等人特意告了假,去與楊旭接風洗塵,你是楊旭舊部,怎麼沒去?”
紀綱恭謹地道:“為臣者,自當以國事為重,再者……”
朱棣聽了他頭一句話,神色一霽,聽他還有下文,卻吞吞吐吐的,不禁睨了他一眼道:“不過甚麼?”
紀綱道:“皇上慧眼,洞燭天下,自然明白,今日名為替輔國公接風洗塵,實則是眾大臣擁戴皇長子成功成為儲君的慶功宴,臣是錦衣衛的人,只供皇上驅策,朝堂之事無緣參與,無功不受祿,怎麼去喝這杯酒?再者……”
他搓搓手,有些難為情地嘟囔道:“再說,因為皇上的緣故,朝中文武對紀綱倒也禮遇,可是輔國公是臣的老上司,在他面前,紀綱可不敢擺架子,到了那裡,少不得要擠到邊角旮旯,與一些微末小官一起人家舉杯咱舉杯,人家落座咱落座,仗著皇上的勢,臣原還有些威風的,這一下可真是威風掃地,顏面無存了……”
朱棣聽了哈哈大笑,同樣是邀功討官,可是像紀綱這樣直言不諱,在他面前有什麼心裡話都不藏著掖著,聽著舒服,朱棣思索了一下,慨然道:“自從朕登基以來,你為朕兢兢業業、屢立功勳,確還不曾受過什麼封賞。奈何,非戰功不能封爵,而指揮使最高只能是三品,這個位置又離不了你……”
朱棣踱了兩步,眉頭一揚,說道:“這樣吧,朕特旨簡拔你為正二品,省得你連吃酒都不好意思去,哈哈哈……”
第656章 我行我路
大明衛所制度,都指揮使最高只能是正三品,錦衣衛也是一衛,雖然實權比普通衛所相比天壤之別,可級別是一樣的,在高官滿地走的京城裡面,論級別紀綱的確不夠看。
而今雖只提拔了一級兩品,超過從二品,直接提拔為正二品,比之正一品的官兒還是有所不如。可京城裡邊一共才多少個一品?朝中那些大員們,六部尚書才是一品,其他三卿現在都還差些些。換句話說,從一品和正一品在朝廷裡面已是鳳毛麟角一般的人物,所以他這個正二品雖只提了兩級,卻相當於高考時候,半分之差,也能刷掉成千上萬的人,已然躍居最高階之列了,由此也可看出朱棣現在對他的信任和寵愛。
紀綱大喜謝恩,叩頭離開謹身殿時,只覺身輕如燕,似乎整個人都脫胎換骨了一般。
當他走在金陵大街上時,迎面正碰上幾位官員騎著馬過來,彼此見了,便在馬上拱一拱手,有那級別差得多些的,先勒馬避到了路邊去。紀綱大剌剌的,見到了二品的大員也只是略拱一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