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
夏潯微微停了一下,對她笑道:“爹爹去給你們抓泥鰍!”
思祺馬上舔舔嘴唇,奶聲奶氣地介面道:“黃蟮好吃!”
夏潯哈哈大笑:“你這饞嘴小貓兒,成!爹爹去給你捉一條大黃蟮回來!”說著已腳步匆匆地離去。
夏潯很急,他在社會最低層曾經度過一年多的時光,他甚至一路討著飯從湖州趕到青州,對社會最低層的窮苦百姓生活非常瞭解。他更在濟南城裡,親眼看著無數人活活餓死。他不是鐵石心腸,神經更沒有堅韌到鋼絲一般,那地獄般的一切,深深銘刻在他的心裡,也曾幾度被噩夢驚醒。
他很清楚,在這四五月間,青黃不接的時候,如果遭遇一場大水災意味著什麼,百姓家裡沒有多少餘糧,一旦被洪水一衝,更是顆粒無存,那是要死人的,而且每一天都會死人,早去一刻,他就能挽救許多的生命,這已無關國運、無關朝堂、無關未來,就是為了當下那些受苦受難的貧民百姓,冒雨而行的辛苦還不能忍受麼?
這是一個人最樸素的感情!
何況,這受災地區裡面還有湖州,這麼多年來,雖然他的義父早就死了,他也早就離開了湖州南潯的那個小村莊,可他從來不曾忘記過那裡,只是憚於被人識破身份,他沒有親自出現在那裡。當家裡發達以後,他早就授意家裡,對那裡的鄉親進行各種的慈善和捐助,這些事,一直由謝謝來做。
如今他的“家鄉”遭了災,他自然更加焦急。
下雨了!又下雨了!
下雨了!又是好大的一場雨!
河滿了,江滿了,池塘湖泊全滿了,連井水都憑空升高了三尺。
這才四月中旬,接連的幾場大雨把湖州府變成了一片沼澤,田地被衝了,秧苗淹死了,低窪地帶已經變成了一片汪洋,有那士紳組織民船去營救災民,划著船兒過去看,水面上只隱隱露出一片片的屋頂,有那僥倖存活下來的難民站在屋頂上叫喊著,哭泣著,有的不等船兒靠過去,就轟然一聲房舍倒塌,人就砸進水裡不見了蹤影。
地勢高的地方,水淹最低也有一尺,農民以車淘水來救田地,奈何那大水一片,不斷流淌,以車救水不過是杯水車薪之舉,如何能救得了?到最後,那淘水推車的百姓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全家的希望浸泡在汪洋裡,仰天痛哭。
湖州城外,無數難民扶老攜幼地趕來,向城裡逃荒。湖州知府常英林處斷果決,立即下令封了城門,不放一個難民進城,然後由官兵護送著,派人在四城外放糧賑災,比水稍稠、比鏡子還亮的稀粥只施了半天,便宣佈湖州府已盡了全力,城中無糧施捨了,然後對城外百姓再也不管不顧。
那些難民,青壯的還可勉強跋涉,再掙扎到其他地方去向善心人乞討求活,可那年老體衰者和牽著抱著孩子的婦人怎麼辦?城裡自有一些無良的富紳大戶,悄悄找到常知府,請他派兵護送,出城去難民裡挑揀,專選那年輕貌美的姑娘,當場簽下賣身契,入府為奴,也算是為難民們做些“善事”。
這樣的家奴價錢低廉,品色又好,運氣好的說不定還能買個才貌俱佳的大家閨秀,回去後白天指使她做這做那,晚上喝兩口小酒,對她做這做那,豈不快哉?常知府很佩服這些商人的頭腦,便叫自己的管家也跟出去,還真蒐羅了幾個原本是士紳人家的姑娘小姐,買回來做了自己的丫頭。
當然,這些事得秘密進行,城裡還是有不少官紳,整天抗議他封閉府門的作法、要求出城賑災的,其中還有人自願捐獻米糧,這些人的腦殼真是壞掉了,常知府對此不屑一顧,他“勉為其難”地接受了這些富紳捐出的糧食,答應由官府出面去賑災,好歹把這些人對付走了。
至於那些捐出來的糧食麼……他把府庫的庫底子打掃打掃,用那摻了沙子的一點陳糧去城門外煮了半天粥,就算是對士紳們有所交待了,官紳們捐出來的新糧當然送進了自家的庫房。
那些被富紳們買回去明為作婢,實則是通房丫頭的姑娘們已經算是好運氣了,大部分人可沒有這樣的福氣,一部分人見機得早,一見封城禁入,立即逃往他處乞討,暫時還不致死,可是老弱病殘、諸多婦人,包括一些不死心的百姓,依舊賴在城下,結果城門死活不開,又無粒米接濟,等他們想走時,已經無力逃走了。
無奈之下,許多人以袖蒙面,就在城頭守軍的注視之下,跳了護城河。還有那婦人,手裡牽著一個娃兒,背上背一個娃兒,指著城頭痛苦詛咒一番,然後一塊兒跳進河去,變成了至死還緊緊擁抱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