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什麼關係?難道你在這就只想做一匹不需要性愛的母驢嗎?這兒沒你說話的份,你給我滾開點!”烈格雷舉起鞭子恐嚇她。
“來,我的寶貝!”他調過頭對埃米琳說道,“你跟我來吧。”
此時視窗閃現了一張黝黑、抑鬱而狂野的臉孔,朝著下面注視了好一會兒。當烈格雷先生開門進去時,有個女人用憤怒的口吻急促地說了些什麼。湯姆正憂心忡忡地看著埃米琳被帶了進去。他聽到了一個聲音,也聽到了烈格雷先生憤怒地回答:“蠢貨,你給我住嘴!老子想幹什麼輪得到你來管?”
後面他還說了些什麼,湯姆再已聽不見了。因為他已經跟在桑博的後面,被帶到了屬於自己的住處。這地方也在莊園裡,但地處偏僻,離主樓還有一大段路程,它是由木板搭起的一排破舊房子,狹窄得像一條小街。整個地方顯得荒涼而悽清。湯姆看到這些,不禁大所失望。他本來一直在慰藉自己,想象有屬於自己的一間安靜舒適的小屋。即使簡陋破舊一點也沒關係,只需裡面有個架子能給他放寶貝的《聖經》,他可以把它弄得乾乾淨淨,讓它每天保持著整潔。這樣的話,自己就能在勞作之後,獨自享用一份寧靜安逸了。他往房間四周打量了一下,發現裡面空蕩蕩的。除了凌亂地鋪在被無數雙腳踐踏後早已變得堅硬無比的泥土上的稻草之外,就再沒別的東西了。
“我該住在那兒呢?”湯姆溫馴地問桑博。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都一樣,就住這間吧,”桑博回答,“只有這間還能再容得下一個人;別的房間都被塞得滿滿的。我都不知道如果再有人來的話該往哪裡擱。”
夜很深了,月亮爬上了樹枝,住在這些房子裡的人才拖著沉重的步子、疲憊不堪、成群結隊地歸來——男男女女,沒有一個不精疲力竭,神色消沉。他們身上穿的髒衣服這時候顯得更破更髒了,如同剛剛勞作完的驢子。這樣的心情下,誰也沒有多注意新來的人,也沒有人給他什麼好臉色看。木匣子似的房間,瞬間就變得人聲鼎沸,嘈雜無比。幾個人在磨坊那邊大聲吵嚷,聲音嘶啞難聽。他們正站在磨盤旁邊等著將自己那少得可憐的玉米粒兒磨成麵粉,再烙成餅,好充當他們的晚餐。從天邊剛剛透出一絲光亮的那一刻起,他們就被迫在地裡一直幹活。可惡的監工還不時地揮舞著手中的皮鞭,稍有不注意就會遭到一陣痛打。這是一年中最繁忙也最熱的季節,主人只好使出最狠的招式,迫使他們不遺餘力地為他幹活。“老實說,”一些悠閒自在、不務正業、吊兒郎當的人常常這麼談論,“摘棉花真算不上什麼苦活。”果真這樣嗎?想想吧。假如有一滴水滴到你的頭上,那當然算不上什麼。但如果一滴又一滴的水不停地滴在你頭上的同一個地方,就不能說,“算不上什麼了”。這何嘗算不上一種可怕的苦刑?同樣,摘棉花的本身並不是什麼苦事,但如果你被迫一分鐘接一分鐘不停地幹著這樣的事,甚至連想都不敢想怎麼減輕這種單調乏味、迴圈往復的乏味工作,那幹活也就成了一種活受罪、一種苦刑了。人潮湧進來的時候,在不同的面孔下,湯姆曾試圖尋找著,希望能夠找到一張友善點的面孔。但他所看見的只有抑鬱兇狠、愁眉不展的男人和虛弱不堪、萬分沮喪的女人,或者說不像女人的女人。弱肉強食——這種人類生存上的競爭本能、如同動物般赤裸裸的自私心在他們身上表現無遺。在他們那兒,休想得到絲毫善意,更無法找到高尚的東西了。人家像對待禽獸那樣地對待他們,他們從根本上已經失去了人類的情感和尊嚴,早已墮落到了近乎禽獸的地步。磨面的沉悶聲音一直持續到深夜。因為要與磨面的人數來比,磨子遠遠不夠。那些瘦弱疲憊無力的人被強健碩壯的人擠到隊伍的最末端,最後才輪到他們。
“喂!”桑博奸笑地走到混血女人的身邊,扔給她一小袋玉米,“你***叫什麼名字呀!”
“露西,”那女人膽怯地回答。
“很好,露西,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女人了,你把這袋玉米磨了,再烙餅送來給我吃。聽到了沒有?”
“我可要狠狠地教訓你了,他抬起了腳。”桑博威脅她。
“要踢要打隨你的便!殺死我都成,越快越好!現在我和死人又有什麼區別呢?動手吧!”女人喊道。
“我說桑博,難道你想製造麻煩把這些幹活的人全都打傷打死嗎?我要告訴主人去。”昆博說。他剛才兇狠狠地趕走了兩三個疲憊不堪正等著磨面的女人,現在自己正在磨坊裡幹得歡呢。
“我才要向主人告狀呢!你以為自己是個什麼好東西?我要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