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對抗時的壓力和緊張消失了,彼此都輕散了許多,因此日子也變得好過多了。雙方現在就像空氣一樣安然相處,但決不是潔淨、清新的空氣。而是沉積在阻暗處的陳腐、汙濁的氣體。
雖然這種空氣正在慢慢地損害著雙方的健康,但不管怎麼說。已經腐朽的婚姻還是保持了苟且偷安的平衡。
時光就這樣在笠岡夫婦的身邊流逝過去。漫長歲月生活的苔癬掩蓋了他們結婚的動機。從表面上看來,他們已和普通的夫妻沒有什麼兩樣了。
日月如流水般地逝去。日常生活的堆積不知不覺匯成了一條人生的大河,其源頭已經在茫茫的遠方漸漸看不清了。
笠岡已經從一個外勤巡吝晉升為一名刑警,在東京都內的各轄區警署來回撥動了好多次。他之所以成為刑警,是因為上司的推薦。而並不是因為他決心抓住殺害岳父的罪犯。就算他有決心,但只要不發生奇蹟,罪犯就會一直躲在迷宮裡面,怎麼也無法抓到。
檀野麻子的訊息也聽不到了。笠岡雖然曾聽到過鳳傳,說她結婚生了孩子,但那以後情況如何便不知道了。
麻子拋給笠岡的那“懦弱”二字也沒能避免歲月風吹雨打的侵蝕。但它並沒有完全風化,而是作為一種內心深處的負擔依然存在著。不過,這種負擔銳利的稜角已經漸漸磨平,不
既然沒有出頭露臉的機會,也就沒必要硬出頭。笠岡乾脆遇到了後面。在後面待著,警察工作其實是很逍遙自在。破案工作有些地方與抬神轎很相似,只要圍著神轎哼晴晦喲地喊出產,就算不使勁,從旁邊看上去,也像是在賣勁抬一樣。
集體辦案時,可以躲在集體中襤竿充數。因為人多,上級難以掌握每個人的情況,只要定期向上級彙報一下,就做得天衣無縫了。
如果不這樣,那些毫無破案希望,就像是大海撈針似的瑣碎繁雜的搜查工作,簡直就無聊得做不下去。
不管怎麼認真地於工作,刑替的前途,已經是命中註定了的。通常最終也就是當個百貨公司或飯店的守衛,充其量在警備公司裡能謀個差事度過餘生。
署長一級的幹部,因為有那麼一點兒面子,所以可以當上汽車駕校的校長或私營公司的保安部長。但他們大多數情況都只能幹最開始的3個來月,再往後便呆不下去了,不得不辭職了事。
這些人在職的時候勉強混個“高階警察”拿全薪,其實沒什麼真才實學。
笠岡在警署裡是個供人驅使、爬不上去的中刑警。回到家裡自然遭妻子的白眼。她的眼睛裡隱藏著一種輕蔑,就像個陌生人似地對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關心。就連獨生子時也,在母親的影響下也將父親徹底看成是一個大笨蛋。
笠岡感到自己成了夾在工作單位和冷冰冰的家庭之間的“三明治”覺得自己正在腐爛下去。但是,他並不打算改變這種狀況。任由自身腐爛,他的心情反而相應好一些。被髮酵的適當溫度溫柔地包圍著身心,不久將會被分解為一堆無機再刺他的心了。而且它已經失去了作為一種負擔的
時至今日回想起來,當時實在是太幼稚了。人的一生不能憑一時的感情衝動度過,衝動過後還將有沒長的生活。人在年輕的時候;很容易產生錯覺,因為一時狂熱,就誤以為那就是整個人生之路。
一般的人生並不像演戲那樣轟轟烈烈。雖然在開始衝出入生起跑線的時候雄心勃勃,但人生的債務,榮辱的文替,使人在漫長的馬拉松途中,那種富於情感而又羅曼蒂克的壯志豪情漸漸消失殆盡,開始麻木不仁地度過那像無窮無盡的漣訖一樣不斷連續湧來的一天又一天。
於是。人們領悟到,戳默無聞、芸芸眾生的人生,才是一般人真正的人生。
笠岡從一開始,就不是抱著要出入頭地的野心才當上警察的。隨著他作為一個小小的齒輪被安裝到警察這部巨大的機器裡面,連捕捉殺害岳父的兇手的念頭也很快消失了。
他現在已經成了公司小職員似的警察。無論怎樣去努力,前途已經是一清二楚了。本來警察系統內部就存在著“種族歧視”,分為“有資格”的特殊高階警察和一般警察,這是眾所周知的。半路出家改行當警察的笠岡就算是一路順風,充其量升到警部到頭了。就算升為了警部,到了五
警方的破案方式從依靠名刑警個人辦案轉變為科學的集體辦案之後,笠岡尤其感到垂頭喪氣。
那些經過科學和集體錘鍊的年輕刑警們一旦組成專案小組進行系統的現代化搜查,像笠岡這種非科班出身的老派偵探式刑谷便沒有了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