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能夠在這場戰爭中生還。
受父親的影響,矢吹也具有一定的反戰意識。但是,自從被編入特別攻擊隊之後,他開始被那種悲壯的“捨身殉國”的愛國精神所感染,如同中了集體催眠術。
但是。就在出擊之日漸漸臨近的一天。矢吹親眼目睹了一樁事情,使他從催眠術中清醒了過來。
那天,矢吹到基地的司令部去。那裡有一位比他早些時候參軍的同鄉,是一名士官。司令部雖然不遠,但這種地方矢吹並不大願意去,但那位同鄉說有話要對他講,讓他有空去一下,正好特別攻擊隊員在出擊命令下達前閒著待命。於是。他便信步溜達到了司令部。
在司令部大樓裡他卻沒見著那位同鄉的身影。當他在大樓裡到處尋找同鄉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問屋子裡傳出了說話聲,其中夾雜著作戰參謀的聲音。
矢吹想趕緊離開,突然,一個聲音卻使他停下了腳步。
“……參謀官,這張戰功獎狀上的姓名錯了一個字。大橋多喜男少尉的‘男’字寫成‘雄’字了。
說話的正是那位同鄉。矢吹心想,原來他在這裡呀!這時只聽參謀說。
“什麼?錯了?那就重寫一張吧!
“可是已經沒有多餘的獎狀了。
“沒了?空白獎狀什麼時候能到呢?
“據說是已經沒有紙張了,所以空白獎狀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到。
“這可就難辦啦!
聽參謀咂了一下嘴,接著說道。
“好啦,就那麼寄出去吧!
“嗯?姓名的錯字就讓它錯著嗎?”“‘男’也好、‘雄’也好,都不是什麼大錯,這形勢,每天死這麼多人,誰還注意一個錯字呀!
“可是,如果姓名寫錯了的話……”
“沒有關係!
“是。
看來參謀的話一錘定了音。矢吹呆呆地在那裡站了老半天。他們的對話中所提到的“戰功獎狀”,是部隊以航空部隊總司令官的名義發給陣亡的神風敢死隊員家屬的。
矢吹也曾見到過那種獎狀。
那上面印著這樣一段話:其戰功卓著,忠烈實乃全軍之楷模。故特授予此狀,以昭示全軍“。只要再填上陣亡地點、姓名及年月日,便大功告成了。看到那獎狀時。矢吹曾受到了很大的震動:以死報國的代價難道就值這麼一張印刷出來的獎狀嗎?雖然他知道。軍人井非為得到這張獎狀
可是。剛才參謀說的那番話結矢吹相當的刺激。他居然輕描淡寫他說什麼‘男’也好,‘雄’也好,都不是什麼大錯!
就是這個人在今天早上剛剛把神風敢死隊送上了死亡線。當時他曾慷慨陳詞:
“諸位的肉體雖死,但精神永存。神風敢死隊將戰鬥到最後一個日本人。早晚有一天。本人亦將決死,決不會只讓諸位捐軀。諸位請放心地去吧!
那些神風敢死隊員之中就有大橋多喜男少尉。
矢吹在那個時候才算認清了那些傢伙的真正嘴臉。他們唱著精神至上的高調,將年輕人隨手推向了死亡。
就為執行這樣一個傢伙的命令,小夥子們便獻出了寶貴的生命。對於他們來說,陣亡的衝風敢死隊員根本就不是人。只不過是要填人獎狀空白處的一個符號而已。可是就連這樣一個符號,他們竟然都不管對錯!
儘管如此,能得到獎狀的人應該說還是幸運的。現在空白獎狀已經用完了,下一批空白獎狀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運來。
我決不為這樣的傢伙去死!矢吹當時暗自下定了決心。
有一個人當時在矢吹心中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那是一位從緬甸戰場回來的戰鬥機飛行員。名叫迫水,是畢業於航空土官學校的一名中尉。
他原來所屬的飛行隊。除了他之外均己喪生。他不得已回國,負責神風敢死隊的戰果核實和護航任務。
他是一位久經沙場的飛行員,是保持著擊落二十幾架敵機輝煌記錄的空中英雄。如此有才幹的人卻被送到了特別攻擊基地,等著被編進神風敢死隊。由此可見,日本的戰鬥力已經山窮水盡到了什麼地步。
但是,迫水卻總是默默地去完成上級交給自己的任務。
迫水經常對特別攻擊隊的隊員們說!
“你們這些傢伙,別急著去死!不管指揮所那幫傢伙說什麼,如果飛機出了故障或者天氣情況不好。你們就只管飛回來,多少次都沒有關係!既然已經加入了特別攻擊隊,早晚總有一死,但決不必急著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