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定三百年前我們還是一家人呢?”
李一凡笑了:“也許。”
“這也是中國特色嘛。”
“仲老師,還有,我想起了,……”李一凡欲言又止了。
“什麼?你說!”
“那天,劉枚叫我到她辦公室安慰我。其間,市裡丁書記給她打電話談了很久。我看見劉總有時神態不自然,而且不斷看我。我想,他們可能談到了我的事情。後來,我就走了。”
“哦!”
“我感覺到劉總……”李一凡喝了一口卡布基諾,“本來,我不在乎那些,但想起來總是有點……前幾天,工會委員開會研究工作,我是女工委員,應該參加。可是,沒有叫我,而是叫江紅去了。還有,我前面講了,原先說‘五·一’前後要發展我入黨,現在‘五·一’就要來了,卻沒有一點風聲。我問過支部書記陳向東,他吱吱唔唔的。”
“劉枚這個人?”仲秋眼裡兩個問號勾著李一凡。
“她很不錯。對我很好。”李一凡語速很慢,像是想一個字說一個字,“現在,她肯定有難處,我感覺得到。但不知是為什麼。”
對面大樓那個小屋子裡,作秀的電臺那一男一女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沒有了蹤影。仰頭觀望的人們又不知到什麼地方去看另外的“稀奇”了。《羅馬的噴泉》已經噴完,《羅馬的松樹》的第一樂章“波爾格斯別墅的松樹”已到了中部,小號猶如衝鋒號般奏出的不協和音,使得音樂變得動盪不安了。
兩個人突然不說話了,在不安的音樂中勾著頭,慢慢啜著卡布基諾。有人影在左邊晃過,仲秋下意識地抬起頭,將眼光瞟了過去。在那靠牆的桌前,不知什麼時候坐下了兩個人,也是一男一女。男的靠牆坐著,頭上是義大利十六世紀畫家柯雷喬的《朱庇特與伊俄》,畫中那肥碩的裸體女人的屁股剛好對著他。他正是昨天來找仲秋的那個男檢察官,只不過沒有穿檢察官服。那個齊耳短髮的女人靠他右邊一方坐著。仲秋只能看見她的側面。李一凡只要稍微偏一下身子,就能看清楚她。仲秋壓低聲調,說:“小李,左邊最裡面那個男的就是昨天來找過我的檢察官。那個女的——啊,好像是婦聯的關敏。”
李一凡將十六開的食譜開啟,假裝看上面的條目,將眼光從眼角射過去,眭著女人。然後,小聲說:“對,好像是。她到我們公司來過,劉總陪著到各個辦公室走了一趟。”
音樂已進入“地下墓穴附近的松樹”,四支法國號彷彿是對遠古時代的懷念,輕聲奏出了極其神秘而黑暗的主題,顯示出虛無縹緲的風韻,從墓穴裡吹出來陰森而恐怖的風……
旁敲側擊
中山區政法系統要開慶祝“五一”暨總結前一階段的精神文明建設成果的表彰會,通報表揚一批先進個人。本來區裡事先只請了市委宣傳部的青敬部長,昨天,中宣部突然來電話,通知他去北京開一個緊急會。他就讓文來富代他去參加。文來福富在喜慶之餘對上級部門的人給的臉色和好處是根據你職務地位來論斤論兩的。如果丁書記要去,他可以狐假虎威,可以享受書記般的接待,可以笑納下面效勞的和書記差不離的好處。否則,人家首善之區的政法官兒們是沒有把你一個賣嘴巴皮的副部長放在眼裡的。他知道自己能吃幾碗乾飯,在宣傳口可以借宣傳輿論在我國的特殊性亂舞幾板斧人家都不會給他叫板——攥著人家的帽子、位子和刊號!政法這個口兒就容不得他亂舞板斧,他既沒有攥著人家的帽子、位子,更沒有掌管著人家的飯碗。弄不好,人家要給他叫板,和他鬥法。他最多不讓自己掌握的傳媒宣傳吹捧。這有什麼要緊?幹工作不是為了宣傳,為人民服務不是為了吹捧……
沒想到丁發達只簡單地問了幾句後就爽快地答應了。他也有他的小九九:江兵那案子弄得心煩。關敏一天不是兩個電話就是三個電話來催。這也不怪她,是她那烏龜男人。自己戴了綠帽子,又要將這帽子轉贈給江紅的男人。這下好,一個強姦案就像一根看不見的繩索將幾個人都套住了。那案子不是發生在中山區裡嗎?因為隔了一層,正愁著呢,這下好,機會來了。趁機問問,讓他們把那事兒要麼拖下去,要麼搞成“莫須有”算了。
他們在擱有自己名字的塑膠牌前的位置上坐好,大會就開始了。起立,奏國歌,坐下,介紹主席臺上坐著的領導,講話、講話、講話,宣讀表彰決定,宣讀名單……丁發達的心思沒有在會上,他抽空隙不停地和身邊的區政法委書記唐彪小聲嘀咕。
唐彪今天顯得特別興奮,和市委副書記並排坐在一起,連在夢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