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咪咪跟著河古的滄湟不免納悶,看他御氣飛行的章法不像是沒目的地尋人,反而是心中自有所知的感覺。莫非他曉得勾歌在何處?
不對。
連勾歌的侍女們都不知道她在哪兒,大老遠跑來的御尊能曉得麼?可若不是去見勾歌,他飛得如此專一是幹嘛?
約有一炷香後,滄湟被眼前所見嚇了一跳,原以為白天和神女們所見到的慘境已經很讓人悲傷了,不成想此處竟然更慘烈。宮殿樓閣不僅僅是倒塌,而是碎成了一塊塊巴掌大小,得是何等的力量才能將一切毀成如此叫人難以想象,這般力道的摧毀下,這裡無一生靈存活下來,一隻只人魚沒有全屍,滿地白骨爛肉讓人只想作嘔,幼小點的靈物甚至化成了粉末,目之所及幾乎讓人無法呼吸。
清亮的水中飄滿了紅色,是血絲,是肉沫,是無盡的痛苦,也是無法挽回來的絕望。
若非河古繼續朝前面飛,滄湟都想折回去了,這兒實在是慘得他不忍看,就算他法力高深,遇到這樣的情況,也不可能將人復活,何況這裡根本就不會有能活下來的生靈。
不多久後,河古的身影朝下落,在一片渾濁的沉藍水境後面,有一抹微藍色靜靜的團在地上。
見河古飛下去,滄湟不敢跟得太近,躲在一堆漂浮的碎爛海草後面。探頭看過去,發現地上的藍影不是團在地上而是抱膝坐著,而且從髮色上看,八成是勾歌。
河古落到地上,周身的金澤瞬間浮現,將昏暗冰冷的四周照亮,金光雖不能將海水真正暖起來,可若是隻憑眼睛來看話,竟也覺得周圍溫暖起來了。
他的腳步輕輕走近她,在她背後兩步之外停住了,看著她纖細的模樣……面無表情。
是的,河古面無表情的看著勾歌。雖然家園被毀是件大事,可在他看來,她的悲傷難過又或者是氣憤惱怒對於重建碧瀾海崖沒有任何用處,甚至她的情緒對尋回鮫溟靈珠都百害無一利。他不能感同身受她此時的痛苦,因為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待他,依照他的脾性,讓對方灰飛煙滅亦不能平息他的怒火。正也是因為他沒有經歷過這等事,他便不出聲言語她。
藏著的滄湟好生奇怪,為何御尊曉得在這裡能找到勾歌呢?
想不明白,回頭得問問他。
勾歌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悲傷深深的她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這裡怎麼會有人找來呢?所有活下來的人都絕望得放棄了這裡,只有她放不下。這裡的生靈死去了七天,這裡是鮫靈族最熱鬧的地方,這裡也是鮫靈族希望之光最亮的所在,這裡……
如今,涼了,暗了,冷了。
難過到了極點,勾歌忍不住低聲的哭泣,直到她的眼角看到一縷淡淡的金光。
光?
勾歌緩緩的睜開朦朧淚眼,這裡如此冰涼孤寂,怎麼會有這樣溫暖的光輝呢?
看到自己的影子朝前面拉伸,勾歌轉頭朝身後看,想看看這道光究竟是什麼。
夢瑩金澤裡,她看見如樹靜默、如陽曉暖的河古,修長身姿,翩翩而立。沒有過去對她的調侃與戲謔,站在那只是安安靜靜的望著她。
兩人對視了許久,勾歌臉上還掛著一顆淚珠,遲遲不肯滑下來。河古亦不上前,彷彿怕驚擾了她的傷痛。
滄湟看得著急,幹什麼呢那小子,上去把姑娘扶起來啊,寬慰的話講起來啊,來都來了,可別再朝姑娘心口捅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