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已有豫章的公文,難道還不足為信嗎?”郗曇不知所以,完全是下意識的脫口問了一句。
“大膽!逆子,口無遮攔,還不速速向陛下謝罪。“忽然,這時司空郗鑑狠狠地對郗曇斥責道,郗鑑老辣,深諳為臣之道,明擺著皇帝言語之中顯露著某些不滿,這個時候你還要反問,不是不知天高地厚又是什麼?儘管皇帝年少羸弱,那也不能忘記了君臣之間的禮數……故而郗鑑採用這種方式提醒或者來保護自己的兒子。
可是,這時的郗曇非但沒有理解父親的用意,反而又一次拱手說道:“微臣言語唐突,不是不尊禮數,更不敢對陛下不敬,乃是心繫社稷安危,恐陛下被奸人矇蔽了啊!”說著,他還乾脆跪倒在地。
“逆子……你……”見到郗曇竟仍不知進退,郗鑑急得就要發作。
這時,卻聽皇帝輕咳了兩聲。
”咳……咳“
眾臣聽到耳中,諾大的金殿立刻鴉雀無聲。
“司空稍安勿躁,既然秘書郎提及到了社稷安危,朕怎能不聽聽臣子的諫言呢?難道司空因為護子心切,反要朕做個昏君不成?”邊看司馬衍年紀不大,說出的話卻分量十足,說話間他還故意將龍書案上的龍膽輕輕一丟,“啪”的一聲清脆的響聲之後,再看司空郗鑑已經是顫抖的跪伏於地了。
“犬子無狀,請陛下念及老薄面,切莫怪罪……“
”誒?司徒之言差矣,今日你們父子二人先後有本要奏,先有司徒慷慨凜然要助朕匡扶社稷,後有令郎言之灼灼欲彈奏奸佞賊子。卿一家人都是在為朕著想,為社稷著想,朕怎麼能怪罪呢?倒是司空前言不搭後語,莫不是所奏之事不實,而欲蓋彌彰嗎?“司馬衍這幾句話著實厲害,句句在郗鑑聽來都充滿了殺意,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是滿身冷汗了。
司馬衍沒再理會郗鑑,而是對著群臣問道:“今日若是還有與司徒所奏之事相似的本章,眾卿家儘可講出來,還有嗎?”皇帝的話越說越是顯得他似乎早已經知道今天要發生什麼事情似的,甚至他都沒有問一問郗鑑所奏的事情具體是什麼……眾臣都是人中龍鳳,誰能聽不出這層意思呢?
“陛下,臣有話想講……”這時,一個人從人群中踱步而出,眾人看過去原來是尚書令陸玩。出身吳郡陸氏,為東吳丞相陸遜侄孫、高平相陸英之子,輔政重臣衛將軍陸曄之弟。陸氏乃江南世家大族,根基深厚,即便是當朝宰輔也要讓陸氏三分。
眾臣見陸玩這個時候出班,都猜不出他究竟要說什麼,因為陸氏在朝中一直以來居中而立,似乎與王、庾兩家都沒有過多交集。
反而,皇帝司馬衍卻表情平淡了,完全沒有任何驚訝或者疑問之色。
“原來是陸卿家,不知卿家有何話要說呢?”司馬衍連說的的語氣都變得柔和了不少。
“臣受陛下恩典,司職少府,主理朝廷中樞,但凡各地軍政要情公文,皆要經臣之手,近來關於豫章發生的一些事情,臣已經責成尚書右丞崔立彙集整理,並且剛剛在御書房已呈於御前,卻是從未收到郗秘書郎今日所呈遞的這份奏章……臣有疑惑,不知可讓微臣察看一二?“陸玩拱手說道,語氣平緩,穩如磐石,同時,他的話中也流露出了一個重要的訊息,皇帝對於豫章之事是知道的……
”好……“司馬衍點頭應允,隨後便由黃成發親自將那份公文遞給了陸玩。陸玩雙手接過公文,只簡單翻看了一番居然笑了,然後輕輕的將公文遞迴給了黃成發。
眾臣不解,而郗曇又最沉不住氣,於是便說道:”大人,這公文乃是豫章郡守章伯鈞親筆的救急文書,一定不會假的!“
“呵呵,秘書郎說的對,不錯,這公文印鑑,漆封都是真的,公文自然不會假。只不過,老夫有一疑問,這份公文即然十萬火急,為何尚書檯沒有收到,而偏偏到了秘書郎之手了呢?”
陸玩這一問可以說是直中要害,郗曇竟然支支吾吾答不上來了。
“莫非,是有人假手於人,而秘書郎只是受人之託嗎?”陸玩緊接著又問道。
“啊……不不……“郗曇越發緊張了。
“對啊!郗曇,你倒是說說,這份公文你究竟是從何處得來的。“這時,皇帝也發話問道。
看得出此時郗曇方寸已亂,但他卻硬著頭皮再次向上叩首,道:“陛下,請容臣解釋,此公文是豫章郡守章伯鈞託人送到微臣府上,要臣轉呈陛下的……之所以如此不合常理,據說,是……是擔心朝中有人會包庇桓溫,而矇蔽了陛下,讓奸人鑽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