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鶴年沒在意徐階若有所思的目光,他坐山觀虎鬥。
徐階為了做首輔,可以在嚴嵩身後隱忍二十多年。
晏鶴年覺得,以內閣現在鬥爭的火熱程度,自己恐怕不用等那麼久。
其實他還有一項其他人沒有的優勢——先帝親自賜字、張三丰傳經、先帝病重時單獨召見。
這一切都顯示,他是先帝的心腹。
皇帝以孝道的名義提拔先帝的心腹,其他人無話可說。
因為內閣一致對外,皇帝從善如流:“你們看胡應嘉這個人,具體應該如何嚴懲?”
高拱和郭樸表示:“胡應嘉毫無良知、對人不對事、前後不一,應該革職。”
張居正知道胡應嘉跟徐階的關係,表態:“罰是要罰,革職似乎過重。”
高拱激烈地說:“重嗎?他彈劾他人的時候,完全不管人死活。如此居心叵測、用心險惡的小人,革職已經算輕了。”
胡應嘉被革職。
所有人都認為胡應嘉是徐階的人,徐階被重重扇了一記耳光。
這一下,他終於明白過來,是皇帝要扇他。
歸根結底,還是那道遺詔惹得禍。
因遺詔,徐階的個人威望衝上頂峰,也狠狠得罪新帝。
但他絕不能輕易認輸。
就算局勢對自己不利,就算好學生太嶽有被人拐走的趨勢,他也不能輕易認輸。
——兄弟們!把我的義大利炮拉出來!
徐階放出有“劾神”之稱的歐陽一敬。
歐陽一敬彈劾高拱,說高拱是北宋奸相蔡京轉世。
高拱氣瘋了,竟然說我是蔡京?這是侮辱我的人格!別攔著我,我要跟他拼了。
晏珣跟同黨們吃瓜,在場同黨有隆慶皇帝、小朱翊鈞、晏鶴年、王錫爵、申時行、李時珍。
這個組合就很離譜。
王錫爵和申時行戰戰兢兢、坐得直挺挺……他們雖然不知不覺加入鶴黨,可是這麼高階別的會,是他們應該參加的嗎?
只有朱翊鈞最淡定,他坐在晏珣身邊,小聲問:“烏雲有沒有生小貓?”
“沒有。她是一隻無情的海王,只玩弄貓男的感情,絕不生小貓。”晏珣回答。
朱翊鈞很失望,他要養十隻御貓,最好是烏雲生的。
“烏雲是不是你媳婦兒?”朱翊鈞又問,“我要養你的孩子。”
晏珣:“……人和貓是不可能生孩子的,你不要想。”
兩人嘀嘀咕咕,其他人聽得都好笑。
隆慶皇帝輕咳兩聲:“你們誰瞭解歐陽一敬?”
這些年輕人,誰知道歐陽一敬的輝煌戰績?
晏鶴年回答:“當初,他彈劾太常寺少卿晉應槐,晉應槐罷官;彈劾禮部尚書董份,董份罷官;彈劾恭順侯吳繼爵,吳繼爵罷官……”
他一一數著,被歐陽一敬幹過的,還有英國公張溶、山西總兵、浙江總兵、錦衣衛都督等等。
“倒在歐陽一敬腳下的三品以上文武高官超過二十人,侯一人、伯兩人。”
年輕人聽完晏鶴年的介紹才知道劾神如此彪悍。
晏珣握著朱翊鈞的小肥爪子,小聲說:“你皇爺爺手下人才濟濟。”
朱翊鈞點點頭。
王錫爵皺眉:“他如此彪悍,怎麼當了那麼多年官,還是從七品的給事中?”
隆慶皇帝笑了笑,給臣子解惑:“就是因為他太彪悍,不給他升官,是對他的保護。”
這是什麼邏輯?
眾人思考一會兒,才想明白。
都說權力越大責任越大,如果歐陽一敬官職高,肩負的責任就越大。
想報復他的人就容易找到馬腳。
可是歐陽一敬一直是一個芝麻綠豆的從七品小官,你能把他怎麼樣?
隆慶皇帝說:“這件事你們怎麼看?”
王錫爵和申時行興奮得血衝腦,滿臉通紅……皇帝真的把我們當同黨,幸福來得太突然。
這一刻,他們不再嫉妒那個後來居上的錦鯉——沈鯉。
他們一時沒回過神,朱翊鈞搶先說:“高閣老是蔡京,父皇是誰?”
隆慶皇帝臉色一黑,兒子啊,你可真是大孝子!
高拱若是蔡京,我豈不是宋徽宗?你就是妥妥的宋欽宗。
晏珣連忙說:“歐陽一敬故意語出驚人,高閣老絕對不是蔡京。”
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