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珣不會嘲笑何心隱、李贄等人異想天開。
至少他們還敢思考,還有反抗精神,而不是麻木不仁。
大明朝像李贄這樣鬱郁不得志的寒士還有很多,比這些寒士生活更艱難的,是更廣闊的底層百姓。
從這個角度來說,李贄罵朝中高官尸位素餐、搜刮民脂民膏並沒有錯。
高拱、張居正和晏鶴年,都在被罵的行列。
掌櫃的帶著店小二走過來,恭敬地問:“李老爺那一桌沒有結賬,是算他賬上,還是諸位客人代他結了?”
“我代他結了。”晏珣笑道,“你跟他挺熟的,請他吃一頓飯不行嗎?”
掌櫃的說:“我也是小本買賣,請不起啊!您一看就是貴人,是陪太子南巡的官員吧?”
他猜測晏珣是陪太子南巡的小官,沒有什麼正事,可以出來溜達。
晏珣眼珠一轉:“您老慧眼如炬,我是太子洗馬。”
太子洗馬從五品,屬於中下層官員。
一旁的小二詫異:“你長得這麼好、氣度又威風,我還以為你是太子的老師呢!原來是洗馬的?那就是弼馬溫吧?”
“洗馬,古時候也讀作‘xian'馬,音同‘顯’。”弼馬溫晏珣解釋。
“哦……都差不多。難怪太子南巡要帶上您,太子的馬都是寶馬,一定很難伺候吧?要怎麼洗?幾天洗一回?”小二好奇地問。
太子洗馬是伺候馬的,小二覺得自己跟晏珣是同一層次,親近了很多。
眾人忍不住哈哈大笑,“東宮左庶子”不是“庶子”,太子洗馬也不是洗馬的。
小二納悶地問:“你們笑什麼?”
晏珣一本正經地說:“天氣好的時候弄一桶乾淨的水,用香皂上上下下洗乾淨。天氣不好就不洗,以免寶馬受寒。”
掌櫃的雖然見識多一些,對東宮的官職也不甚瞭解。
見晏珣看起來不像撒謊,感慨:“難怪人家說宰相門房七品官,給太子洗馬的人都這麼俊朗威風。那東宮主官的官職叫什麼?”
“左春坊左庶子。”晏珣解說。
“什麼庶子?這不是罵人嗎?”小二震驚。
掌櫃的拍了拍小二的頭:“莫胡說!”,又對晏珣道歉:“洗馬大人不要生氣,小子不懂事。”
“沒事!左庶子和洗馬都是古時候流傳至今的官職,過去和現在的讀音和意義都不一樣,不瞭解是很正常的。”晏珣笑著掏錢結賬。
掌櫃的點頭,猶豫片刻又說:“李老爺真是的!知府大人請他去見貴客他都不去,他還想謀個肥缺呢!”
“你知道他想謀個肥缺?”晏珣問。
掌櫃的說:“知道……有一回他喝多了,說想謀個知府,有各種‘常例’收入,能改善家境。話說,知府的‘常例’有哪些?”
常例嘛……
晏珣笑道:“我沒當過地方官,不是太清楚。他是舉人出身,想謀個富裕地方的知府怕是不容易。但他名氣挺高,偏遠地方的知府還是可能的。”
“哎呀!能當上府尊老爺就好了,還分什麼地方。我替李老爺多謝洗馬大人,您可千萬幫著他在太子面前說幾句好話。”掌櫃的拱手感慨,“李老爺是讀書人,對我們卻一點架子都沒有。我聽他說家裡的慘事,覺得怪不忍的。”
晏珣說:“你也是一個善良厚道的人。”
雙方閒談幾句,晏珣帶著朱翊鈞和一眾隨從護衛往街上走。
朱翊鈞此時的心情比較複雜,走在街上興致索然。
“在外面走走,還是回住處休息?”晏珣和藹地問。
朱翊鈞說:“爹爹是太子洗馬,這個身份不高不低正好,我們去鈔關看一看吧!《金瓶梅》寫的鈔關運作,我也有些好奇。”
“好。”晏珣拉著朱翊鈞,往運河鈔關衙門走。
運河鈔關就在河邊,這個飯館能看到河,距離不遠。
商稅難收,也是自古以來的難題。商人為了逃稅,有各種難以想象的奇招。
唐代時,朝廷徵收西域商人進關的關稅。商人為了逃稅,割開肉體,將寶石這樣的貨物縫進去。
發展到現在,逃稅更是花樣百出。
陸繹忽然說:“提到《金瓶梅》,在下認為這本書的作者蘭陵笑笑生一定是山東人,可能是李開先。”
“你不要亂說啊!李先生是我的老師,亂說我要告你誹謗!”晏珣瞪大眼睛。
“我是有證據的。”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