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爾哈赤今年十歲,跟十八歲的楊應龍相比,是小孩子和大人的區別。
這樣都能打起來,晏珣不得不震驚。
楊應龍欺負小孩子,不講武德!
最離奇的是,猴子楊小福竟然在不遠處旁觀,毫無勸架的意思。
一大早的,上演三國混戰?
“是在比武嗎?當心別打出人命,傷了和氣。”晏珣一臉焦急地勸架。
腳步停住不動。
努爾哈赤聽到晏珣的聲音,打得更賣力。
別看他年紀小,這次是他主動挑釁約架。
因為他聽說楊應龍被特選為錦衣衛總旗,留在京城,還可能被選為東宮護衛。
以努爾哈赤的認知,錦衣衛是皇上的心腹之人。
他作為建州左衛指揮使的兒子,都沒能當上錦衣衛,西南蠻夷楊應龍憑什麼?
是可忍孰不可忍!
努爾哈赤給楊應龍下戰書,打不贏我,你就乖乖滾回播州!
楊應龍本來還擔心朝廷把他留在京城有什麼陰謀,都說廠衛是一家,莫非東廠發現他是個人才?
結果努爾哈赤上門挑釁,他又覺得沒有陰謀。
留在京城做錦衣衛是皇恩浩蕩!
隔壁女真蠻子嫉妒得眼睛都紅了!
努爾哈赤雖然比楊應龍小八歲,兩人竟然打得有來有回。
周圍的人不忙著勸架,都抱著手叫好。
只有兩人的隨從緊張地盯著。
晏珣掃一眼楊應龍,又看向楊家土司的隨從們。
一個個的,黑壯短小精悍。
播州土司的駐地,在後世的遵義地區。
從唐朝後期開始,楊家就佔據播州,儼然是土皇帝。
朝廷動過心思改土歸流,取消播州土司,改派流官治理,但一直沒有好的機會。
眼前這個身形瘦小但滿臉兇狠的楊應龍,會不會是機會?
一陣叫好聲中,終究是努爾哈赤年少力氣不足,被楊應龍摁倒在地。
“服不服?”楊應龍用西南土話問。
努爾哈赤用女真語回答:“不服!你個蠻子以大欺小!”
“嘿!你知道自己小,還跟我挑戰?你是找打!”
“有種你等我八年!十八歲那年的仲夏,我們再約!”
晏珣忍不住問左右:“他們這樣雞同鴨講,真的能交流嗎?”
努爾哈赤那小子官話講得極好,楊應龍作為土司少爺也會講官話,兩個人就是故意的。
擱這跟對暗號似的。
楊小福用倭語說:“大明真是人才濟濟,這兩個都不是什麼好人。”
在京城能聽到種種語言,這就是隆慶版的萬國來朝吧!
晏珣靈光一閃,決定抽空把大閱兵和隆慶皇帝接見藩國使者的場景畫出來。
傳到後世就是國寶!
楊應龍早就發現晏珣,跳起來走到晏珣身前,恭敬地行禮:“在下播州楊應龍,拜見晏大人!您是太子殿下的老師,學問比山還高、比海還深,在下希望能得到您的教導!”
晏珣還未回答,努爾哈赤走過來說:“晏老師,此人打架專攻下三路,可見心性陰險。學生認為他不配做錦衣衛,應該趕回播州去打猴子。”
楊小福:……這個小子大大的壞。
楊應龍:“我到底哪裡得罪你?”
努爾哈赤冷哼:“我看你滿臉陰險,腦後有反骨,知道你不是好人!”
“你還會看相?我看你也不是好人!”楊應龍反駁。
晏珣老氣橫秋地嘆氣,勸說:“大清早的莫吵架,到我家裡喝碗豆汁兒吃油條。若還有興致,改日可再約比武。反正你們日後都是長居京城。”
聽到可以去晏家吃飯,這群南腔北調、各懷心思的豪傑目光亮了。
進入晏家的門,是不是可以拜為晏大人門下走狗?
軍演的槍炮聲、萬馬奔騰聲,給他們弱小的心靈帶來巨大傷害,都想抱一條大腿。
晏家父子,可以說是京城數得著的大腿。
播州楊家謀劃佔據整個四川、獨霸一方,土司府雕樑畫棟,跟王府有得一比。
此時走進晏家,見到裝飾簡潔,楊應龍微微有些失望,又覺得漢人最會裝模作樣。
看似清廉簡樸的晏家,說不定富可敵國呢!
努爾哈赤跟楊應龍相看兩相厭,雖然是在晏家做客,仍然毫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