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珣沒留意到胡家把水泥賣到哪裡,因為這些水泥用途不顯眼。
沒用來修路之類。
“前兩年蘇州新修城牆,原本計劃用糯米砂漿。眾所周知蘇州有錢,又有地方鄉紳捐資,但修城牆一里要五萬斤糯米……”
狗大戶們有些吃不消,為修城牆的事私下議論:
蘇州這種江南腹地有必要費勁修城牆嗎?知府大人為追求政績勞民傷財?
吵得官府扛不住的時候,有人建議要不要試試水泥。
不管怎麼說,至少水泥不能吃。
“蘇州府試用之後覺得好,改用水泥修城牆,其他地方修城牆也跟著用。再有就是賣給達官貴人修墓地。用水泥修的墓地,能歷經風雨不朽。”徐枚與有榮焉。
晏珣:“……好吧。”
原來是用到這種地方。
修城牆還好,修墓地的話,總覺得有一些時空凌亂。後世考古到某某墓地,竟然是用水泥修的!
有官府修城牆的例子,用來修堤壩順理成章。
晏珣寫一封給老爹,建議官辦水泥廠,生產水泥修堤壩。
他這麼關注修堤壩,是因為黃河決堤的問題,困擾著元明清三代。
工部尚書是朱衡,老爹也身在工部,搞不好還要去修河。
修不好還要背鍋。
最重要的是,希望減少水患,讓洪泛區的百姓過上安心日子。
徐枚撓了撓頭:“這樣一來,水泥的方子也會被公開,胡家就不能做壟斷買賣。大哥哥的分紅怎麼辦?”
“你還挺有生意頭腦的。”晏珣笑道,“我不靠水泥掙錢,而且生產水泥需要石灰岩,還要有石膏、粘土,為方便運輸,最好在江河邊建廠。總而言之,不是隨便哪家就能做的。”
徽州胡家,有胡宗憲這樣的後臺,才能把水泥廠搞起來。
“還是有幾家能做的,比如無錫華氏、餘姚謝氏之類。他們都是江南大戶,要人有人,要地有地。”徐枚說。
晏珣灑脫一笑:“讓他們生產也不是不行,水泥用途廣泛,只怕超能不足,不怕賣不完。只是方子要一定範圍內保密,不能太早流出國外。”
以後沒有什麼“紅毛泥”,而是“大明泥”!
鋼鐵、水泥,堅船利炮……大明必須領先世界!落後就要捱打!
幫著馮保理清龍江寶船廠的事,晏珣動身回寧波。
馮保送他出南京城,鄭重地說:“明年第一批千料遮洋船造好,我就稟報皇上給你送去。咱們好好辦事,讓那些拖後腿、說風涼話的老古板瞧一瞧!”
“好!永亭兄珍重!海剛峰也在南京城,你有什麼事可以去找他商量。”晏珣拱拱手。
馮保笑著點點頭,卻沒說要不要去找海瑞。
高拱若要對徐階趕盡殺絕,恐怕還得借海瑞這把刀。
而馮保並不願意摻和進去。
馮保主動爭取造船的差事,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躲著高拱。
這兩年高拱越來越強勢,指責他們這些太監帶壞皇帝。
講道理,皇帝自己壞,關太監什麼事?上青樓這種事,難道也是太監教的?
高拱已經當上首輔,太監們胳膊拗不過大腿,馮保只能避其鋒芒躲遠一點。
他躲開了,倒黴的說不定就是陳洪。
死道友不死貧道。
晏珣回到寧波已經是十一月,一批商船上個月從倭國回來。
浙江防倭歷來有兩個“汛期”,一是每年的清明之後,多刮東北風、風向穩定,有利於倭寇航行,被稱為“防寇大汛時期”;
二是九、十月,通常也有東北風,倭寇也會登陸沿海,被稱為防寇小汛時期。
嘉靖年間,每到汛期,沿海風聲鶴唳。
如《趙恭襄文集》說“浙海二千餘里,何處不可登。三、四兩月,何日不可到。”
想到這裡,晏珣又暗暗罵罵咧咧:該死的倭寇,真把大明當自家後花園,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討債的時候到了!
商隊這次回來就會休整到明年,寧波的雙嶼港、舟山瀝港等傳統大港口泊滿海船。
海關市舶司的官吏忙碌地核驗船上的貨物,和官准牙行一起定貨稅。
晏珣一回來趕緊投入工作,收好今年最後一波稅。
誰懂啊!
一車車、一船船的稅銀送往太倉銀庫,全都不姓晏,能看不能吃,多少有些心酸。
但